嘩~嘩~嘩!
日值盛夏卻愈發的陰雨連綿,東都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一個多月了,卻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城外青磚石瓦上的青苔都被衝刷得幹幹淨淨,往日人潮湧動的城門口上如今也如同被大雨衝洗過一般,不見得一個人影。
城牆邊偶爾有冒雨營業的茶鋪和酒肆,還有著稀稀兩兩的幾個人影,裏麵時不時傳出來一兩聲吆喝和笑罵聲,這才讓這東都的城外人間有上那麼一絲煙火氣。
“小二!再上一壺酒!他娘老子的,這潑老天,連下了一個多月了,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酒肆裏一個小販模樣的人看著外麵不停地大雨嘴裏不幹淨地抱怨道,他的腳下還放著一根扁擔挑著兩個貨欄。
貨欄裏滿滿當當的一些手工編製的孩童玩具,但是顯然這連綿數月的大雨,早就不會有小孩上街遊玩,滿滿的貨欄也表明他的玩具滯銷了很久。
“誰說不是呢?這老天啊,這真不知怎麼了,像漏了一樣,下個不停”
遙遙相望的另一桌上一個戴著鬥笠穿著蓑衣的農夫模樣的人說道“聽說陛下已經讓司天監的修士出手了,查明原因逆轉天象,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這大雨。我上午冒雨去田裏看了看,剛有些苗頭的秧苗全被淹了,哎~”
“客官,您的酒。”小二端著碗酒,放到那小販的桌上,又望了一眼外麵的雨說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雨可不隻是咱們東都在下,而是整個東權國,甚至南權國的一部分地方都在下,兩邊的修士都在查,聽說已經驚動了司天監的供奉,但是至今沒有查出原因來。”
小二收回目光,又搖搖頭,收起桌上已經空了的碗碟,轉身回了後廚。
農夫仰頭一口喝盡了碗中酒,起身,重新擺正了鬥笠,係緊了蓑衣,走到門口,抬眼望了望天,又深歎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漫天的雨中。
小小的酒肆裏大家又都不再說話,沉默地喝著桌上的酒,大概也隻有這酒能帶來幾分醉意,暫時忘卻自己賣不出去的玩具和被淹了的秧苗……
大雨還在無情地潑灑著,像是要衝刷幹淨這世間的一切汙濁,連帶著無力反抗的凡人一起衝刷個幹淨。
在東都城內最靠近城牆邊的一條巷子裏,一個少年,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小乞丐正費力地拖著另一個小乞丐往一處伸出來的屋簷下挪動。
少年渾身破破爛爛,腿上和手臂上還有不少劃痕,有些比較深的還在往外滲血。
血水混著雨水在少年走過的路上留下了一道淡紅色的痕跡但是又很快被雨水衝刷掉,好像從沒有過一般。
少年拖著的是另一個小乞丐,看模樣是個差不多年歲的少女,雖然也是破破爛爛衣著,但是要整潔許多,隻不過少女麵色蒼白,被胡亂地固定在木板上,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哆嗦著,看上去病得不輕。
兩個小小的身影不知挪動了多久,少年終於把少女拖到了一處窄窄的屋簷下麵,一屁股坐下,癱在牆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十一二歲的身軀,拖著個差不多大小的同齡人還有一塊木板,顯然這對他來說有些過於吃力。
“零五!零五!你醒醒零五!”少年歇息了一會兒後,馬上又爬到了少女的身邊,用手拍著少女的臉頰,試圖喚醒少女
“零五!醒一醒!我們已經進城了,我過一會兒就帶你去醫館,你別睡嗷!”
少年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髒兮兮的小臉上血水混合著泥水並沒有就此幹淨一些,隻有在這大雨的衝刷下才能稍微看清楚一些少年的臉龐,少年雖然年幼,但是臉上的神情堅毅,常年的食不果腹讓他看上去有些饑瘦,眼底的火光也有些黯淡,但卻依然堅毅地燃燒著。
三年前,一個老乞丐帶著兩個小乞丐來到這東都腳下,三個人在城外附近的城隍廟落了腳。
小男孩叫齊杍,據他所說是他爹娘給他取的,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