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心裏得意,低了頭退下,托辭回家去尋自己父兄去打聽消息,等著將來看童寄姐笑話。
趙衙內在童奶奶鋪子後邊房裏坐地,一雙色眼隻圍著小寄姐打轉。童奶奶看在眼裏,因狄希陳巴結不上,有心拿點甜頭哄人家,橫豎開雜貨鋪子的人來人往,也不怕做下什麼不是來,並不叫女兒十分回避。狄老三瞧在眼裏,他想抱這棵大樹久矣,巴不得將小寄姐雙手送上,多頂帽子冬天也不會冷得慌。
小寄姐麵上卻做出十分端莊來,越發的非禮勿動,非禮勿言。趙衙內被她吊在了高高半空中,背著童奶奶許了狄三許多好處。狄三裝做不知情,問他要了三四兩碎銀子出門尋賭友快活。趙衙內又想支使童奶奶出門,童奶奶笑道:“俺鋪子裏貨色齊全,要什麼有什麼。”拉了他前邊櫃上看,搜羅了一堆胭脂水粉叫他花了大價錢買下,狠狠砍了一刀。
趙公子心裏明白,隻是為了能親近佳人,充一兩回冤大頭又有何妨?隻是童奶奶機靈,與小寄姐不離左右,磨了半日,管家來請,隻得抱著一抱東西家去了。
趙夫人見兒子抱了一堆便宜貨來家,更是有氣,將他關了書房裏不許出來。親自去與趙縣令商議道:“俺們的兒叫那個童氏迷住了。快想個法子叫他死心。”
趙大人道:“你不是叫我拖幾日嗎?我排了明年二月再審,此時不好提前的。你又收了人銀子,出爾反爾,以後誰敢再送銀子與你。”
趙夫人不依,怒道:“不先收拾了那個小賤人,明兒她哄得你兒子出醜,你這個官兒也做不長久。”
趙大人想了半日方道:“狄大人昨日來送禮並不提起,想來也是嫌她丟人。咱們就是要收拾她,也要悄悄兒的,不然鬧起來,牽出那個黃捕頭,咱們也不清白呢。先放放罷,她這樣的人不安於室,必還要鬧出點什麼來,到時咱們到了堂上先幾棍子敲死她,方好絕了後患。你隻看好兒子,不叫他出門。”
卻說童奶奶與小寄姐並不知知縣大人已是鐵了心要除掉他,以為靠了這樣大樹,必定平安無事。母女兩個安排過年,狄三著意奉承,真個買了個十六歲的丫頭叫冬秀來服侍小寄姐。
狄家房族裏都納悶。就是狄希陳回家跟素姐說起,也道:“童奶奶搭上了趙夫人呢,三日兩日拿了半盒點進進縣衙說笑一日,天黑才回家。”
素姐笑道:“她就是個女光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理她呢。咱們過咱們的小日子要緊。”
狄希陳苦笑道:“都會挾天子令我這個諸侯了,借了老太爺說話,你能不理?”
素姐道:“這是你那位姨奶奶管不好家,怨不得別人鑽空子。倒是楊尚書家,禮都備好了,因柳榮跟來富來貴都在莊上,就少個妥當人去送。”
狄希陳道:“他們歸置好了明兒就回來,回頭來富來貴兩個隨他哪個跑一遭兒就是。隻是新莊的窗戶要用玻璃不少,買不劃算,我就想著明春天咱們自己再開個小作坊,隻做家裏用的些東西,一樣都不賣,你覺得如何?”
素姐道:“那你是打算全鑲玻璃?”
狄希陳笑道:“就比照咱們家現在這樣,隻當中一塊做成六寸長寬的臥蠶如意燈籠框,邊上還糊紙,一來透亮透氣都兼顧,二是將來那裏辦了家學孩子多,碎了也好換。”
素姐笑道:“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家具也不要太花哨,都用清漆就使得。我看著滿眼黑鴉鴉的顏色氣悶。”
狄希陳算了算道:“那可是又省下不少。後莊都依你,前莊還要些臉麵的,黑鴉鴉也罷,不然人家要說我裝窮的。”
素姐笑道:“本來有兩個錢就是你的錯,還藏起來舍不得花更錯。”
狄希陳笑道:“有錢人總是容易被你們這些人誤解,隻要銀子在我手,不怕你不來拍我。”在房裏踱了幾圈問:“我的銀子呢?”
素姐笑道:“拍我呀,拍得高興了我就跟你說。”
狄希陳拉住素姐睡在床上,貼了她的耳朵笑道:“後莊背後靠山,我請了隔府的人來挖了條便道,雖然才一百米長,足足挖了半個多月,用了無數的木石料。入口在後院貼山的女廁所裏。”說完了又笑道:“是推拉門。出口是牲口棚。”
素姐道:“這樣小心做什麼?”
狄希陳道:“我們兩個曆史都隻記得朝代,萬事小心些好,說不定哪一天遇上什麼事,藏幾日也是好的。”
素姐道:“那家裏的金銀也搬那裏去?”
狄希陳道:“收這裏罷,這是人家的舊宅,倒不好還擱後邊的箱子間,咱們分幾份兒散放,明兒我就找把鋤頭來,就在箱子間過道的地下埋一半兒,你覺得如何?”
素姐道:“那狄大人可得挖好幾日。我又沒有力氣,叫兒子幫你?”
狄希陳笑道:“好,明兒放學就叫他來。”
第二日小全哥放了學來給父母親請安,狄希陳真個帶了他去箱子間的過道,撬開了幾塊地磚,挖了一個深坑,埋進一萬兩黃金。方重新拿土蓋好了,小心將磚合上,將多的土四散撒在所有磚縫裏,鄭重對小全哥道:“這些錢,不到你跟兩個妹妹家破人亡,誰也不許拿出來使,你明白嗎?”
小全哥點頭道:“先生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要依了俺,家裏銀子都埋起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