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陳翻個麵,上邊卻是自己的一行字,寫得兩句小詩,想了半日笑道:“這是你家老三的東西。”
素姐忙拿了問小桃花,小桃花想了半日方道:“是咱們家的,去年八月說是一個朋友借了去,再沒還來。”
狄希陳跟素姐對看了兩眼,狄希陳拉了素姐的手道:“我帶你山上走走。”
站了小山坡上,極目遠眺,浣花溪如一條玉帶鑲在翠衫上,溪邊不是桃花就是杏花,山陰處杜鵑叢生,遊人如織。大戶人家歇息處都是拿屏風圍的緊緊的,外邊又拿車轎擋了。小戶人家不過地上鋪塊布,上邊擺了各樣吃食,一家老小圍在那裏吃酒談天。
狄希陳笑道:“沒見過吧,其實明朝婦女也不是總悶在家裏的,找個燒香還願的借口幾天出來逛一趟的都有。你無事出來逛逛就是。”
素姐呼了口氣道:“依你。我說原來咱們隔壁楊夫人怎麼那麼愛上香,隔幾日老遠去燒一回,原來是借口出來玩。”
狄希陳笑道:“總要有個借口的,你不信這些,就連借口都沒有了。”
素姐笑了笑,見原來山上的幾個人都避了下山,忙道:“要不要好好審審薛三冬?”
狄希陳笑道:“這樣兩個人怕真是你家老三的朋友,物以類聚呀。以後輕易不要放他出門就是,回了山東扔給你爹管,就沒咱們什麼事了。隻是這兩個人必得處置。”
素姐笑道:“今天最開心就是遇到這麼一對活寶,第二開心是咱們女兒不是受氣包。”
狄希陳看到胡三多帶了薛老三過來,忙道:“我也笑的要死,咱也是名人呀,才有李鬼。”
就拉著素姐慢慢下山。
矮桌上已是擺了四盒食物,都是飯團、炸魚、鹵菜之類的食品跟點心,又有一壺燙過的黃酒,小九已是拿大杯倒了幾杯依次遞過來。薛老三接了一飲而盡,方道:“我在那裏轉了半日,也不見人影,怎麼挪到這裏來了?”
素姐拿了扇子展開問他道:“這個東西你送了誰?”
薛老三看了一眼笑道:“是個伍公子,說愛姐夫的字,非要拿塊玉跟我換,就換給他了。姐姐哪裏尋了它來?”
素姐笑道“方才有位公子路過丟了,我們拾的。你說說那位公子長什麼樣兒?我讓管家找著了還他。”
薛老三想了想說:“個子比我高半頭,長得還沒有我好看呢,早上出城門我還遇到他跟他表妹兩個,說起來好笑,這麼冷天,他妹子還穿件紗衫。”
狄希陳就問:“這位伍公子是哪家的?”
薛老三挾了塊點心丟嘴裏,滿不在乎道:“他家開了個酒樓,沒有什麼親戚做過官,不過花錢大方,所以朋友尊稱一聲公子罷了。若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能天天兩個手拉手在外邊亂晃麼。”
狄希陳聽說是這麼兩個人,料也不會做出多大壞事,就放下心來,笑道:“他如今做何生理。”
薛老三笑道:“今天遇到幾個人都認得他的,明兒得空我去問問罷。”
素姐見小九忍了笑在那裏低頭吃點心,想那對極品表兄妹手拉手兒到處亂晃,見人就拉親戚,怕笑出來不好看,拿個細磁碟兒撿了幾樣飯團點心道:“我怕曬,那邊樹蔭下邊坐坐罷。”
小紫萱就跟了過來問道:“娘,為什麼不跟舅舅說咱們捆了那兩個壞人?”
素姐道:“看上去像兩個拐子呢,若是跟你舅舅這會子說認得,明兒公堂上你爹就不好打人家板子了。”
小紫萱悄悄道:“教爹爹多打他們幾板子。九叔方才跟我說,他氣死了。”
素姐笑道:“知道。今天你做的就很好,下次還有人欺負你,若是打不過他就先讓他,等家裏人都來了,再下手狠狠的打他。”
小紫萱點頭道:“九叔也是這麼說來。”
素姐見漸漸人多起來,就站起來道:“咱們回家罷,人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
狄希陳也見不得人家盯著內眷看,就教收拾家夥回家去。一路上素姐掀了車簾偷看外頭,大家婦女果真不少,有些家人帶的少的,就有浮浪子弟在屏風外頭說些風言風語。更有那小門小戶的女子與路人眉來眼去的,素姐看了好笑,卻也奇怪四川風俗與山東大不一樣。
狄希陳指了外頭笑道:“這樣的婦人,若是在山東,隻怕爹媽就拿棍子敲死了。”
小九卻道:“差不多的,咱們繡江小地方,婦道人家出門少。我聽我家大嫂說,她們娘家濟南府,到了清明前後,婦女們爭先恐後換了新衣裳出門逛呢。”
到了縣衙門口,狄希陳先不進家,著人提了那對男女進衙門。素姐因豔陽高照,出了一身的汗,就要燒水洗澡。待她們母女兩個都洗好了坐在太陽底下曬頭發,狄希陳笑嘻嘻進來道:“紫萱打嗬欠呢,拿幹手巾包了頭發去睡會子去。”小紫萱瘋了半天也確實累了,就握著頭發進屋爬到素姐的床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