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爺心道不得了,忙站起來接了茶碗道:“不敢當,不敢當。”那邊狄希陳與小九都自去小杏花捧的盤子裏拿了茶碗,唯有薛老三高頭大馬穩穩坐在那裏,等他姐姐捧茶,連身也不欠一下。
小九卻是個伶俐人,曉得薛三舅爺是個苕道人,素姐與狄希陳必不好支開了他說話,若是留他在此處,又怕他日後亂說。便笑道:“嫂子,咱們院子裏的被臥都要拆洗了,不如叫小桃花去先拆換了吧。”
素姐知道小九給她台階,就順著下來道:“小杏花快去叫了她舅老爺院子裏去拆換被子。”又看小荷花站在邊上,就教她抱了小紫萱跟小杏花那邊屋裏玩去。薛老三聽說小桃花,便有些坐不住的意思,扭了幾扭,方厚著臉皮道:“我有些內急,先去走動走動。”也等不及姐夫姐姐說話,撥腿就走了。
小春香迎麵見薛三舅爺興衝衝走了,又見小桃花也順著牆角兒追了出去,心裏著忙,也不喊她,衝進裏屋道:“我給了他賞封兒,又找柳嫂兒拿了盤肉,燙了壺酒,教小板凳爹與他吃著說話呢,怕等不及聽了幾句就進來了。”
卻見屋內齊齊的坐著三個人,素姐卻是在狄希陳背後站著,她眼睛隻看到小九微微笑,臉便紅了,不好說下去。
周師爺就覺得這個婢女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笑道:“說了什麼呢,學來聽聽。”
小春香雖然害臊,隻是主人家的大事要緊,忍著羞道:“那個家人說吳大人前幾日在家納了個妾,叫吳夫人趁他去人家吃酒偷偷賣與過路的船上去了。吳大人心裏不痛快,又不敢跟夫人發做,就發狠想拿咱們開刀。”
素姐與小九聽了首先就笑了,狄希陳與周師爺都搖頭不信,都教她快去接著打聽。這裏周師爺先道:“吳父母與大人不睦止非一日了,隻怕還是因大人的官聲好些,所以如此。”
狄希陳冷笑道:“這個人也太齷齪了,有本事布政使司參了我就是,偏要將人妻子拉扯進來,敗壞人家名聲。”素姐在他後邊按著他道:“也是我有錯在先,不該不問清紅皂白與你動手,如今教人捉了錯處兒。他不是刮地三尺麼,咱們備份重禮給他就罷了。”
周師爺拈了胡子想了半日道:“嫂夫人說的也有道理,橫豎大人在錢財上不怎麼看重的,不如拱手送他些兒。”
狄希陳越聽越氣,一拍桌子道:“若是我連護著自己的女人都要靠給人送禮,還不如丟了官不要呢。”說罷一推茶碗,自己一邊叫備轎,一邊大步走了出去。
素姐忙看小九,小九笑道:“送了人家還要你接著送,這等小人隻怕沒完沒了。”
周師爺道:“想來這事因吳夫人逐妾而起,不如打點份禮嫂夫人親自去了去與吳夫人,或可挽回一二。”
素姐站了起來對著周師爺行禮謝道:“這麼著,還請先生去勸勸他,我這裏隨後就去。”
言罷也不關他們出去,自己進了臥房,將首飾盒子拿了出來。素姐雖然自己不愛頭上身上掛得跟雜貨鋪一般,其實女人愛珠寶的天性,也搜羅了些無事拿出來把玩。隻是這上頭並不看重,要尋出來送禮,還嫌份量輕些。挑了半日,教人傳話去問那個管家走了沒有?若是沒出走想法子問問吳夫人喜歡什麼。小荷花去了就跟小春香一起回來,春香道:“已是問過了,聽說吳夫人娘家極富有,吳大人得官也是是仗著妻族的力量,咱們要送她,不如尋些新鮮稀奇的東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