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冷,將要換季。素姐又忙著做衣裳。今年不比往年,畢竟也算是個官兒,與婆婆商議,不單狄希陳與公公,便是婆婆和調羹,都從裏到外置了幾套綢緞衣裳,出門好穿。因調羹沒有,又單與她做了新皮襖,又拿自己一件舊了的,改與小全哥穿。
這日早飯後,裁縫領了人來送衣裳,素姐與陳嫂並春秋二香一起對了亮處看針角。狄希陳抱了孩子在外溜了一圈回來,笑道:“當是買衣裳呢,不好還要退貨?裁縫坐在門房裏喝茶倒不說他,那幾個扛箱子的,都縮在牆腳曬太陽呢,不好看。”
素姐聽了忙道:“廚房裏早說過了,大鍋煮下綠豆稀飯,才蒸上饃饃。隻是這些人,不肯都擠在門房裏,又沒有別處可以去,怎麼辦呢?”
狄希陳明白不是素姐不款待這些打零工的人,笑笑便了,又問:“給我做了些什麼好衣裳?”
那陳嫂機零,走到一堆前一件一件拿給他看,他也不奈煩,看了幾件就道:“娘子啊,你成日裏叫我研究這個,開發那個。你就不能把這衣服改良一下?外麵的不說,這裏麵的衣褲,改得貼身些如何?”
素姐聽了這話,極為抱歉:“上次給小全哥縫個荷包,你都當是豬肚子。若是經了我的手,你的褲子,怕也成了豬腸子。你若肯穿,我便去改。”
屋子的人,都笑了。素姐能幹,唯有這針線上頭束手無策。狄希陳也笑了,道:“孩子早上出去,穿的也不少,隻是風一吹,身上都涼了。他的衣服,叫裁縫都改的緊些罷,寧可過幾日再做新的,不要怕長得快小了。”
春香見女主人丟不開手,便過來****跟前,摸小全哥的手,果然冰涼,依言就將小全哥裏邊的小衣小裳都撿了出來另放。
素姐命幾人去上房送衣裳,四下裏無人,方問狄希陳:“我記得我小時候織過毛衣的,有這回事沒有?”
狄希陳想了半日,笑道:“織好了全是洞,我不肯穿,你賭氣拿菜刀跺碎了,是那回吧?”
素姐紅著臉道:“不然,我再撿起來,學著給孩子織些紗衣紗褲吧。”
“還有襪子!多多的織。”狄希陳反而激動起來,這年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越,怎麼就沒個開工廠賣針織內衣的?織幾雙襪子也好啊。那布做的襪子,難穿哪。
兩人說定了,素姐自去打發裁縫,狄希陳便帶了他那兩個常隨,一個叫不言,一個叫不語的去山上砍了兩根大竹,拖到後門劈成細條磨針。素姐找來狄周媳婦子,問她可能將棉線幾股絞成一股。狄周媳婦子說能,便命她紡幾斤送了來。
莊戶人家,過了秋收便無事。男人們去挖溝渠,整道路,姑娘媳婦們趁著日頭好,都在院子裏有太陽無風的地方紡線織布。哪像後世,落腳處聽取麻將聲一片。
到了第二日,素姐便趁著中飯後無事,帶著春香坐在自家院子裏織紗衣。起先竹針也還紮手,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過了半個時辰,素姐便能一邊手下如飛,一邊指點春香織個圍巾了。小全哥兩歲多,身量小,衣裳也小,素姐手不停的織了三個下午,便織成了,雖然樣子醜了些,可是狄希陳大樂,親手給兒子穿上了,被窩裏左看右看。陳嫂與李嫂要討主人的好,也學著織起來,先是織了圍巾,又拆了,照著素姐的樣子織些小衣小褲,賣像都比素姐的好,隻是頭一次織成衣服,小了許多,素姐見了,正好兄弟穿,就叫送了給調羹。
這們忙到將進臘月,家裏連看門的狗,小秋香都替他織了件背心。狄希陳的興奮勁過去,素姐又要忙著過年,方才大家歇手罷了。
狄婆子穿了那新樣子的紗衣紗褲,嫌太緊了不愛,倒是那棉襪子,覺得很好,晚上穿了睡覺比穿睡鞋暖和跟腳。狄希陳自不必說,狄員外也是大讚。
素姐掉錢眼裏的人,便動了心思,晚間燈下與狄希陳商議:“棉紗襪子這麼受歡迎,不如我們開個襪子廠吧?”
“啊?”狄希陳嚇了一跳。
“我們家多的是棉花,周圍莊子農閑也不少人手。織幾雙襪子比織布容易吧。”
“這麼容易的東西,誰家不自己織了,非要買?”狄希陳知道這年頭,大戶人家,還有針線上都是自己動手的呢。
“明水雖小,做針線活賣的也有幾個。隻要咱們的襪子質量好,又賣得便宜些,如何怕沒有人買?”素姐十分的有信心。這幾年,家裏上上下下一年也做不少棉布襪子,哪裏穿得了,都是幾個錢一雙,有小商販來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