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腰縵回,簷牙高琢,各抱地勢,勾心鬥角。
玉宇瓊樓廊下數千隻繡著禦字的宮燈靜穆在黑暗裏,再往細看卻隻見得殿裏燈火璀璨,上好的宮紗裹著曖昧的顏色,烘托得整座大殿暖意融融。
滿室宮髻烏鴉,一片雲香麗影,隻見得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黃袍繡著五色降龍吞月。鏤空雕紋金繡球燈下,一群姿色妍麗的女子琵琶絲竹,舞袖淩風。在幾個清麗的舞袖掩映下,露出了一抹妖冶的紅色,斜躺在貴妃椅裏的男子雙眼湊的一亮。
女子手抱琵琶,掩其半張臉頰,舞得如同鬼煞,勾人心魄。
曲播當心畫,女子誘人的身姿定格,媚眼如絲看向貴妃椅上的男子。男子嗓音溫潤如玉,向跳舞的女人招招手,淺淺喚道:“愛妃,過來,到朕的身邊來。”
“是。”
女子微微一俯身,分明是軟軟靠近男子的懷裏,卻好似跌落在君王的懷裏。彩袖殷勤,手捧玉鍾,溫言細語道:“聖上,今兒臣妾敬您一杯。”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接過女子遞過來的酒杯,另一手附上了女子的紅素玉手,笑言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朕喝就是,朕喝就是了。
廣袖一遮,醇烈入喉。
“朕喝了,愛妃可不許耍賴。”
皇帝說罷,便命身側的宮侍滿了酒,似笑非笑地看向懷中的女子。
女子一嘟嘴,滿是不願,連連嬌聲道:“這邊關的酒常人一杯下去可就醉倒了呢,聖上是在欺負臣妾麼?”
“朕的愛妃,又怎麼會是常人呢?”
皇帝低低地笑著,酒樽杯沿緩緩壓近女子誘人的唇角。
女子聞聽此言,這才巧笑如花道:“好好好,臣妾喝就是了。”
說罷,紅酥手勾上男子的脖頸,就著男子的手中的杯子輕抿了一口。
女子才剛剛飲了一口,便顰起了秀眉。
皇帝望著手中的酒杯,戲謔道:“愛妃沒喝完,那便要受罰。”
女子淺淺一笑,湊近皇帝,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在皇帝的脖領滑動,勾著皇帝的喉結撩動,媚聲地問道:“那……聖上您要如何罰臣妾呢?”
皇帝握住女子的手,調笑道:“怎麼,愛妃不知道麼?”
女子嬌笑著連連捶著,皇帝哈哈大笑,一手托在女子的腿窩,一手攔住女子的脖領,一步一步地向著龍榻而去。
“這罰麼,那就……”
隻聽見尊貴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
重重簾幕落下,薄薄的山水屏風後麵,盡是旖旎一片。
幾位宦官倒退著撤出福寧殿,三兩人聚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麵上都有些鄙夷和憂慮。
“如今皇後娘娘產子在即,聖上卻日日居在月妃處,這後宮怕是要易主了!”
“誰說不是呢!去歲才發兵樓蘭,就因月妃娘娘,我禮朝失了三萬精兵哩!”
“皇後娘娘太過良善了!”
“是啊,皇後娘娘平日裏待咱們不薄,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如此。”
一個不起眼的宮侍忿忿說著,剩下幾人也跟著小聲附和。
這時,一位較為年長的宮侍從側殿走了過來,聽他們幾人議論,臉一板叱道:“呸!一群眼皮子淺的,在這裏議論貴人是非!你們夠幾個膽子?!還不快去殿外守著?!”
“是!是!是!常公公,小的們知錯,小的們這就下去。”
幾位宮侍皆躬身散去,那被喚作常公公的男子望了望店內的屏風,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這天下……要亂了啊。”
接著又是沉沉地一歎,默默退到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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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正陽殿同樣金碧輝煌的鳳棲殿卻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奴仆,宦官侍者、宮婦丫鬟。一群人把鳳棲殿圍得水泄不通。
殿內燈火璀璨,宮燈無數,可每個人都是緊張的神色。
大殿內傳來女子淒厲地嚎叫,一聲比一聲低,像是沒有了力氣一般道:“痛,怎生得如此痛!”
老嬤嬤跪在女子的雙膝下,大聲道:“娘娘,用力啊,娘娘,用力!老奴已經看見頭了,娘娘......”
女子仰著因為疼痛扭曲的臉,青絲黏在耳畔周側遮住了大半個麵容。燭火映襯下依稀可見的便是明亮的雙目,盯視著鳳塌外的紗幔,神色痛苦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