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安又是奇怪又是擔心的看著我:“你沒事吧?剛才看見你一直在校門口轉圈,從東頭跑到西頭。我還以為有不法分子踩點呢。”
這時候我大概也緩過來了,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對兩個保安說:“二位大哥,今天謝謝你們了。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頭,這是我的名片。”
兩個保安本來滿心歡喜,以為我是什麼龍遊淺水,虎落平陽的大人物。結果接過名片看了看,頓時失望道:“原來你是賣保險的啊?”
我和保安道了別,開始一步步的向學校走過去。
恰好就在這時候,手機又響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通話人,上麵赫然顯示兩個字:“野鬼。”
我看見這個名字,心裏突突的跳。
野鬼不是鬼,是我舍友的外號。他本名叫李小星,長得很瘦小,膽子也不大,偏偏經常做噩夢,睡醒了就給我們講,每次夢到的鬼都不一樣,吊死的,淹死的,燒死的……如果統計一下,可以寫一本鬼怪大全了。
現在快要畢業了,其餘的人都離開學校,各奔東西。隻有我們倆,還呆在宿舍裏麵。
我把電話放到耳朵邊上,不叫他的外號,直接叫他的本名,有意避開鬼字:“李小星,怎麼了?”
李小星的聲音很緊張:“許由,你什麼時候出院啊,我自己呆在宿舍裏要嚇死了。剛才打你電話,你怎麼給我掛了?”
我一聽這個就來氣:“剛才就是因為你的電話,我差點死在路上。我提前出院了,你等一會吧,幾分鍾之後就回宿舍了。”
這時候已經很晚了,校園裏亮著路燈。但是仍然黑乎乎的,畢竟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太多了。
那些龐大的教學樓,宿舍樓,行政樓,像是身材臃腫的怪物,簇擁在校園裏,從上到下壓下來,把我籠罩在它們巨大的陰影中,我覺得心裏有些憋悶。
我還沒走到宿舍樓前,離得老遠就聽見宿管阿姨正大著嗓門罵人。
隔著玻璃門,我看見宿管穿著睡衣拖鞋,頭發蓬鬆,兩手叉腰,正在一句一罵的訓學生。
而被她訓的,正是我的室友李小星。李小星滿臉賠笑:“阿姨,您就通融一下吧,我知道現在已經封樓了,可是我那同學今天剛剛出院……”
我站在玻璃門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如果不是我,李小星今天也不會被人這麼訓。我站在門外大口的呼吸,心裏憋了一肚子火。
過了幾分鍾,宿管罵罵咧咧把門打開了。
我一瘸一拐的走進去,身子把玻璃門撞得咣當響。一邊走一邊說:“一個看門的,有什麼可神氣的。”
宿管勃然大怒,揪住我的衣服想把我拽出去:“你怎麼說話呢?不想進這個門就給我滾。”
李小星連拉帶勸,總算把我們兩個拉開,扶著我上樓了。
回到宿舍我一下躺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這一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李小星躺在我對麵,殷勤的說:“許由,你怎麼提前出院了?出院了好,我自己呆在宿舍裏麵快嚇死了。不能閉眼,一閉眼就做噩夢……”
我擺擺手:“你讓我消停點行不行?我剛出院,身子虛得很,我先睡一覺,睡醒了,給你講一件比夢還要可怕的事。”
我脫了衣服,把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這時候,我忽然發覺,褲兜裏麵不止有手機,還有一張紙。
我摁亮手機,借著燈光照了照,發現這張紙根本就是一張紙錢。
我看見這紙錢花花綠綠躺在我兜裏,身子一哆嗦,猛地把它扔到地上了。我腦門上冷汗虛汗一塊流下來了。
這時候,對麵李小星的聲音忽然陰沉起來了,對我說道:“許由,什麼可怕的事?是不是遇見鬼了?”
我聽這聲音有點不對勁,不由自主的歪了歪頭去看他。
這時候,我看見李小星盤腿坐在床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嘴裏不斷地重複著:“是不是遇見鬼了,是不是遇見鬼了?”
走廊裏的燈光打在床上,李小星的頭正好隱藏在陰影裏。我看不清楚他的麵貌,隻能聽見這陰沉的聲音。
我咽了口吐沫,有點緊張:“你怎麼知道?”
李小星古怪的笑了一聲:“嘿嘿,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
一邊說著,他從床上走下來,一步步來到我麵前,輕聲說:“欠了鬼的錢,可是要遭報應的。”
我全身大震,脊背貼在牆上,涼冰冰的。我緊張的問他:“你……你什麼意思?小星,你該不會是被鬼迷住了吧?”
借著走廊的光,我看見李小星的臉色陰晴不定,慢慢變得很陌生,隨即,他凶狠的說了句:“什麼意思?我來要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