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國西北部有一段山脈與大漠接壤,當地人稱之為馬烏山,相傳馬氏一族便是從這裏起兵,成就了王業。
馬烏山脈的中段,群山環抱,亂石穿空,鳥獸絕跡,極為險峻。連紫此刻立在一座高峰的峰頂上仰望著璀璨著星空,冰冷的北風吹過,連紫卻木然地一動不動。
她好像病了,或許是累了,她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眼前總是出現以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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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還隻有十三歲的連紫正在書房裏與哥哥們一起做功課,教書的黃老先生正拿著隻戒尺坐在堂上閉目養神。黃老先生早年考中過進士,得中之後,因為名字不招燕王喜歡,所以就沒給官坐。黃老先生到也樂得清閑,從此在家閉門讀書,後來又操起了舌耕之業,教書育人。大燕國若是論誰的學問最好,那是輪不到黃老先生的,但是若論誰教書教得好,黃老先生絕對是名字最響的。因為,他曾在短短三年時間內,教出過十三個進士。
這樣厲害的人物,被連紫的爹爹專門聘來隻為連家四兄妹授課,從此黃老先生不再教別人,此事不知被多少朝中大臣眼紅過,可他們卻拿連紫的父親沒有什麼辦法。
以前,黃老先生是不用戒尺的,不過,自從他遇到了小連紫,這手中也便多了一支戒尺。連紫頑皮了,黃老先生就一念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或者“朽木不可雕也”或者“糞土之牆不可圬也”等非常難聽的話,一邊打連紫的手心。當然,連紫也曾在他茶裏摻過墨汁作為報複。
連家四兄妹做工課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這時,連謹,也就是連紫的爹爹,從門外走了進來。連恕、連敏、連衡都規規矩矩地站了起來,向連謹問好。唯有連紫是跳起來,嘻嘻道:“爹爹早。”
連謹嗬嗬笑著,先向黃老先生規規矩矩地作了一揖:“這幾個不成器的孩子,讓年兄廢心了。”
黃老先生也笑道:“哪裏話,他們個個都已是滿腹經綸,才華出眾,老朽肚裏這點墨水,再過半年怕是教不了他們嘍。”
“這是哪裏話,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無論到何時,年兄都是他們的師傅,他們都是年兄的弟子。”
“好好,年弟的心意,老夫記下啦。”
連謹又言:“這幾日可有他們寫的文章,也不知他們是不是又偷懶了,若是退步了,年兄隻管代我狠罰他們便是。”
黃老先生擺擺手:“你不說,我還正有一篇五百言給你看呢。對,就這張。”
這時,連紫和連衡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那五百言是誰寫的。但最後隻有連紫樂了。
連謹接過那篇五百言看了一遍,不由呀了一聲,說道:“這……清新獨步,文思巧成。嗯,不錯不錯,恕兒,看來你最進是很用功啊,不錯不錯。”
“我寫的,關大哥何事?”連紫嘟著嘴問向爹爹。
連謹先是一愣,看了看連紫,又看了看羞慚得正在撓頭的連恕。然後,黃老先生也說:“沒錯,的確是小丫頭寫的。”
連謹拍拍腦袋:“唉,我怎麼連阿紫的字都認不出來了。”
小連紫:“爹爹不是說過,大哥的字最好,讓阿紫每天都要臨摹他的字嗎?”
連恕煩躁地對連紫說:“你以後還是臨二弟的字吧,他的字比我好。”
連敏和連衡實在忍不住了,都捂著嘴笑出了聲。
黃老先生哈哈大笑:“不瞞年弟,令愛的聰慧可謂百世罕見啊,若是個男孩子將來必是燕國的棟梁之才。可惜是個女兒家,而且這性子太撅,頑皮成性,年弟也該好好管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