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一身白衣,木然地跪在地上,聽由夜風靜靜地吹動她鬢角的發絲。她眼睛微微轉動。看到左邊三個,右邊四個和她幾乎一樣打扮的女孩子也和她一樣跪在地上,安靜得幾乎連眼都不眨一下,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七七恍惚記得自己是應當稱她們為師妹,她們和自己一樣是被師傅用最慘酷的手段訓練出來的殺手。所不同的是,她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記憶,而七七卻找回了自己的記憶。
一陣夜風撲麵而來,七七的思緒便再次回到了八月二十六日的深夜。
那一夜,她被酒一壺製住了。她被迫轉過身,取下了自己的麵具。而就在她露出真容的那一刹那,她發覺酒一壺竟然僵住了。緊緊盯著她,酒一壺的麵部肌肉以一種無法描述的怪異方式抽動了起來,看不出是傷心還高興,很快,他的眼淚刷刷地流了出來。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七七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好像是在夢中爹爹懷裏呼吸到的。還有這張已被時間刻蝕的日漸蒼老的麵容,七七看起來是那麼似曾相識。
“他真得就是我的爹爹嗎?可是,我為什麼不記得了?”七七心道,一瞬間,她再次想到了在鄭國長洛城裏,那位好心的算命先生對她說過的:“你測的這個七字隻有兩畫,一橫一勾,這橫呢就像一柄劍,勾呢就像一把刀。這一橫一勾,交疊在一起,說明是刀劍相擊。也就是說,你與你爹相見的那一刻,就要刀劍相向啦。”
“爹……”七七不敢相信這聲音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但這一聲爹卻有將麵前這個可怕的對手瞬間瓦解的力量。七七聽到了一聲近乎是野獸般的吼叫聲,下一刻,她便被摟進了這個男人的懷裏。接著是便是唔唔的哭聲,那哭聲,是他的,也是七七自己的。
在這一刻七七終於確信,他就是自己的爹爹,是那個自己遭受到了再多苦難和不幸都能支撐自己走下去的信念,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可以殺死任何壞蛋和魔鬼的力量和希望。爹爹,他就是自己的爹爹。
兩人抱著哭了沒多久,男人就突然驚醒:“你娘呢,快告訴我你娘呢?”
七七隻是茫然的搖頭。
“告訴我你娘怎麼樣了?她還活著嗎?”
七七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她很想說點什麼,好感慰一下可憐的爹爹,但她最終還是隻能搖著頭說道:“我都不記得了。”
這一刻七七看到了對麵男人顴骨上的肌肉以一種殘忍的節奏跳動起來,他咬著牙說道:“是攝魂術,有人對你用了攝魂術!”
七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自己的頭就被男人用兩手按住了。七七感到他的手指在一點點用力,一股巨大的痛感讓七七幾乎無法喘息,但是這痛感是來自七七頭的內部。
七七感到一股凶猛的意念流,正源源不斷地衝進她的意識。漸漸地,七七看到了這股意念流的形態:一頭白色的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這頭可怕的怪獸帶著無盡的悲傷與憤怒吼叫著,在七七的意識裏,它衝向任何阻攔它的東西,將它們撕碎,吞噬,踏為齏粉。而那怪獸每撕咬一口,都會給七七帶來巨大的痛苦。
就這樣持續了不知有多久,七七感覺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頭腦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後,那雙緊緊抱著頭的大手鬆開了,七七感覺自己的身子失去了重心,便斜著倒向了地麵。這一刻,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好像所有閉塞自己的東西都消失了,所有自己固持不放的東西都放開了。在這一刻,她無憂無慮,不喜不悲,進入了夢鄉。
夢中,一個場景出現在了七七的腦海裏。周圍到處都是屍體,娘親正用身體將自己擋在身後,持劍對敵。當時自己非常害怕,全身哆嗦,什麼都不敢相信,什麼都不敢看,但自己還是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冰冷的狠毒的女人的臉。
那女人得意洋洋地說話了:“甘師妹,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