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晨。刁坊莊裏一座長滿荒草的院落。
夜色還未褪盡,但東方的天空已露出魚肚白。石小湖推開房門長長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接著便去茅側小解。完後,又打井水洗臉漱口。冰涼的井水打在肌膚上似有一種快意,石小湖好像還意尤未盡,便驀地將頭整個浸到水桶裏……老半天,不見他抬起頭來。
終於,他把頭昂了起來,爽快地吼了幾聲。一邊用手巾擦著脖子,一邊大口喘著氣。
此時,東方的太陽已經探出了頭,陽光灑在他古銅色的麵頰上,顯出一種誘人的光澤。
把手巾掛回涼衣繩上,石小湖開始深深地行氣運功。突然便揮出一拳,接著又是重重的一腳。幾息間,他便踏步如風,揮拳如影,像模像樣地在院子裏演練開來。
雖然石小湖的拳腳,在蘇晨那種行家眼裏是很不足道的。但是,他打起來卻也非常剛健,非常有威勢。
可這套拳打著打著,石小湖的臉色就慢慢地不再那麼有朝氣了。事實上,他的臉漸漸陰沉了起來,隱隱透出一絲恨意。突兀地,他將腰間的一柄匕首抽了出來,刷刷刷刷……短小的匕首劃出一道道柔美的弧線,但同時那刃風又異常的快利,院中過膝高的雜草被這些刃風斬斷了許多,揚揚灑灑地散落得到處都是。
“誰?!”石小湖招式戛然而止,他猛地轉過臉看向院門。
“是我,小芹。”
石小湖一驚,臉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光。將匕首藏好後,便立刻為小芹去開門。
門一打開,小芹便是屈膝一禮:“抱歉,石公子,方才見你打得那麼好看,忘了敲門了。”
石小湖撓著後腦勺,無味地笑了笑:“沒,沒什麼。”又問:“你有事嗎?”
小芹向裏麵指了指,示意要進屋裏去說。石小湖有些猶豫,怕又說不清,但看小芹真是有急事,便還是把小芹讓了進去。
進了屋,小芹便立即說道:“是這樣,小姐和談南姑娘走後不久,卞家商號的人就開始大量賣出羽蠶繭,羽蠶繭的價格一夜之間就跌回到每斤不足一兩銀子。這樣一來,卞家雖然是賠了不少銀子,但卻也沒傷筋動骨。反到是那些倒買倒賣的販子,吃了大虧,有的人甚至已經傾家蕩產了。”
石小湖似懂非懂地問了一句:“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是沒關係。但是以前夫人曾對奴婢說過,生意場上最好不要做絕戶生意,凡事要給人留條活路。我怕如果我們再不想辦法,今天就會有小商販上吊自盡了。小姐她宅心仁厚,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石小湖皺起眉頭:“可是十四小姐又不在這裏,我們今天也要走了……”
小芹抿抿嘴,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這事我想了一夜,我想我們可以將賺到的銀子抽出一部分,放貸。就是向那些賠了銀子的商販放貸。他們賠的銀子,我們自然沒有辦法還給他們,但是我們至少可以讓他們有點盼頭,不至於走上絕路。”
石小湖眸子閃動了一下,說道:“可是,有的人恐怕也是借錢做生意的吧,隻是那些債主,也能把他們逼死。所以,我們很多貸出去的銀子,也就收不回來了吧。”
小芹一愣。
石小湖:“怎麼了啦?我說錯了?”
小芹莞爾:“不是。奴婢隻是沒想到公子能想到這麼多……是這樣,關於這個,我也想到對策了。我們可以將這件事完全交給易居林他們去辦。他們現在隻是缺錢而已,其實他們也一樣不想出人命。另外,我們再瞞著卞家暗中給易居林,還有那幾個大夥計一點好處,答應他們隻要不出人命,事後必會有重謝。他們是這裏的地頭蛇,明的暗的都比我們蘇家好辦得多。隻要有足夠的銀子,這對他們不是難事。”
石小湖好像有點明白了:“是這樣啊,那你要多少銀子?”
小芹伸出五個手指:“至少要五千兩白銀。事後,小姐要是追糾,小芹願一力承擔,因為這都是我的主意。”
石小湖憨憨一笑,想了想,突然一拍手,說道:“這樣,出一萬兩吧。這事就算我一個人想的。反正,十四小姐又不能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