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深夜。樊國以西,與鄭國交界處。中橋驛館。
驛館四周靜悄悄,空氣中浮蕩著一股血腥與糞便混合在一起的惡臭。驛館門口還倒著兩具屍體,而驛館裏麵還有更多的死人。
就在驛館外麵。油童正摟著一個中年婦人的脖子,色厲內荏地瞪著酒一壺。他的右腕上還纏著繃帶,被水血滲得殷紅。
油童眯縫眼睛,顴骨上的肌肉跳動著,獰笑道:“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上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哪!”
酒一壺摸著刀把,冷聲道:“為什麼要殺這些人?他們與你有何仇怨?”
油童:“他們竟然敢嘲笑我斷了隻手。呸!隻不過是群豬狗般的東西,他們也配笑我?嘿嘿嘿嘿,所以,我就把這裏所有人的兩手兩腳都剁了下來,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痛死,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酒一壺歎了口氣,轉而道:“放了這個女人,你我公平決鬥。”
油童登時臉就紅了,用他那尖銳的嗓子吼道:“公平決鬥?就你?你配嗎?我的右手已經沒了,還怎麼公平決鬥?嘿嘿,你別跟著我,不然我先送這老太婆歸西!”
“你以為這對我有用?!”酒一壺緊緊握住刀柄,透骨的殺氣自內而外彌散開來。
那中年婦人嚇得麵無人色,隻是哭泣:“兩位大爺行行好,別……”
就在這時,遠遠地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是對酒一壺殺氣的回應,來人也釋放出了一股殺氣,油童立刻便意識到來人也是個極可怕的高手。
本來隻一個酒一壺,他油童就凶多吉少了。若來人與酒一壺一起對付他……他必死無疑。
作惡江湖這麼多年,油童也不隻是憑一身高絕的武功。當下,他眼珠一轉,衝酒一壺大罵道:“好你個惡徒,驛館裏這麼多人都被你殺了,你還想殺我嗎?”
不待酒一壺反應過來,油童就將那中等婦人推了過去,自己騰空而起,躥入蒿草叢中。酒一壺下意識地接住了那婦人,結果發現這婦人已經氣絕,手一摸,發現原來這婦人的後心上竟然插了柄匕首。
同時,那匹快馬也已奔了過來,快馬的主人竟然是個白衣女子。此女,不是別人正是七七。
七七勒住韁繩,讓馬停下,接著便施展輕功飄到了酒一壺身後。酒一壺已經明白了油童的詭計,但他手上全是鮮血,真是有些難以辯白了。他隻好說道:“剛才跑掉那人叫鬼火·油童,這裏的人都是他殺的。”
七七突然怔住,心中泛起一絲異樣。但她立刻收攏了心神,拔出短劍,問道:“既然如此,你背上的刀傷是怎麼回事,你身上的殺氣是怎麼回事?”
若是以前有人這樣質問酒一壺,酒一壺多半是不理的,再不然就幹脆殺掉對方,但這一刻的酒一壺心腸軟了許多。他放下了婦人的屍體,轉過身,想對這女子解釋幾句:“我剛才在別處與人有場廝殺……”但酒一壺的話卻突然停住了。
原來,七七此刻已經帶上了她的白色笑麵麵具。
酒一壺恍然明白,急道:“你莫非就是無顏!”
“是又怎樣?”
“我有些事想問你。”
“你是何人?”
“你沒必要知道。”酒一壺身上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憤怒與殺機混合在一起的執念。
七七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殺意,這人簡直就是一隻嗜血的野獸。她心中不禁萌生了一絲懼意,解釋道:“你殺沒殺這些人,與我無關。我隻是來這裏找人的。一名叫黑麵王的山匪頭目,這個人很好找,他沒有耳朵。準確地說,他的兩隻耳朵都被人割掉了。”
七七的話,酒一壺似沒有聽見,隻道:“我想問你二十二年前的一樁舊事。”
七七一驚,立刻回道:“你找錯人了!”
“回答我!二十二年前,你是不是在鄭國河泰縣襲擊了一支商隊?!”
七七眼神突然失去了焦點,冷冷說道:“家師有令,敢探聽師門內情者,格殺勿論。”說罷竟抖劍便刺。
酒一壺單刀也是破鞘出去。鐺鐺鐺鐺……刀與劍不停相擊,火花紛飛。
七七力量不如酒一壺,但卻勝在她內功驚人,內力綿綿不絕。不過,酒一壺卻以他的速度穩占上峰。但他遲遲未出殺招,有意想生擒對方。
本來,若兵器相當,兩人還會打鬥好長時間。但是,叮的一聲,酒一壺的單刀竟然被七七的短劍削斷了。
酒一壺猝然後退,接著單臂支地,曲膝半跪,像頭豹子一樣半伏在地上,他像是要隨時進攻,又像是在小心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