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噗哧一笑,責備道:“小姐莫要學那市井穢語,您才多大呀?”
“多大?反正比你大。我再過半年就十歲,你得過半十個月才十歲……”連紫的話忽然卡住,同時用哀憐的眼光看起清清。
“唉……”連紫歎了口氣。
清清眉頭一皺,問:“幹嘛。”
“唉……”連紫又歎,說道:“閨中小女子,不可取不可取啊。”
“…………,清清是個丫鬟,閨中小女子是小姐您,清清高攀不上。”清清頂了連紫一句。
連紫繼續:“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白駒過隙。你我不知不覺間已浪費了近十年的光陰,實在可惜。爾再不發奮,剩下的幾十年時間,也很快就匆匆過去了。”
“小姐,這是他們男孩子想的事,您還是忘了那個狀元夢了吧。”
“哼,鳳凰上擊九千裏,負蒼天,絕雲霓,翱翔杳冥之上;爾藩離之鷃,豈能與之料天地之高哉!……所以阿紫才可憐你嘛。以後你就少看點書,跟著我學劍,將來我當個大將軍為大燕開疆擴土,你給我當個副將,怎樣?”
清清一邊搖槳,一邊靜靜看著連紫,像是在嫉妒又像是在自憐,但很快就用笑容將這與她年齡不相襯的神情掩了過去,她說:“小姐你呀,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到老方知狂與癲。’”
“哼!”連紫眉毛一豎,將槳放下,“你敢墮本將軍誌氣,看本將軍怎麼責罰你。”
向兩隻小手上哈了口氣,連紫就要胳肢清清。
清清還沒被碰到就像過敏似的大笑了起來。“嗬嗬嗬,小姐,這可是湖上,你可不會遊泳!”
連紫悻悻然坐下,道:“給你記著。”
“唉,小姐咱們回去吧,您不會是想玩到早晨吧。”
“不,前麵有個幾丈寬的小石礁,我們到那裏歇歇。”
“嗯,好吧。”
不一會兒,連紫便和清清仰在了那塊礁石上,連紫的左手與清清的右手十指緊扣在一起。兩人光著腳探入水中,湖水刷刷地拂打著她們的腳麵。
“小姐,您下午默那本經絡書用了多少時間。”
“一個時辰多一點兒。默寫完了,黃先生眼都傻了,沒挑出一點錯。拿著我寫得那堆紙就找爹爹去了。其實他不知道,要是你來默,也就半柱香的時間。”
“除了記性好,清清真得好笨哪。其實,一直以來,清清更想忘掉好多事情。”
“我爹也真是的,不是說,要替你找母親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個音訊。”
“其實……”清清本想說什麼,但是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
“其實能跟老爺,小姐,還有少爺們在一起,清清就很知足了。”
“以後,三哥要是再讓你幫他做功課,你甭理他。我去收拾他。今天讓他去偷船這是輕的。”
“衡哥哥對我挺好的。”
“你呀,就喜歡當老好人。”
…………
月兒在雲間穿梭,礁石在水中起伏。清涼的夜風略帶魚腥味,輕吟在耳邊。時不時還會和小夥伴說上幾句悄悄話。這段景象,連紫記得好清楚。它代表著她那段與世無爭、多姿爛漫的過往。不可再得的過往。
“咣——鐺,鐺,鐺,鐺……”窗外傳來的打更聲,將連紫從夢中喚醒。現在已經是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