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就看到他們一群差役趴倒在這張桌子底下,還有這邊和那邊,還有那邊……”
連紫問:“你確定當時外麵一個差役也沒有了?”
小夥子並沒回答連紫,而是扭頭看了看吳班頭。
吳班頭:“唉呀,小姐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看我做什麼。”
小夥子這才說道:“沒有人了,而且我是先發現城門內外沒人,然後,才來敲這房子的門。結果我一碰這門,門就自己開了……”
“那,地上躺著的差役,你都認識吧?”連紫又問。
“哎。”
“將他們躺倒的位置和姿態又都細細跟俺說一遍……記住多少,就說多少。”
“是。我記得張大山躺在這裏,這樣仰著……”小夥一邊說一邊還向連紫比劃,實在不行就用自己的身體作演示,“李放就趴在他身上,兩腳支開了這個姿勢……”
…………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連紫便讓這個打更的小夥子走了,自己則帶著吳班頭走在大街上,默默地想事情。
“這個叫李興的更夫,記性還真好。”連紫突兀地說。
“可不,當時老爺還誇過他呢。”
“那衛大人還說過別的什麼?”
“嘿嘿嘿……”吳班頭幹笑了幾聲。
“算了,大叔不說,俺自己想就是了。”
“小姐您可別誤會,這可都是老爺吩咐的。”
“俺沒誤會。這從頭到尾讓你一直跟著俺,也是你那老爺,也就是衛大人的意思吧?”
“這……是,小姐猜得沒錯。”吳班頭索性就認了。
連紫長長嗯了一聲,有點歎氣認命的意味,然後便默默前頭走著,沒在吱聲,似是又想到了什麼。
走著走著,她又問吳班頭:“想知道俺都從李興那兒聽出什麼來嗎?”
“呃,小姐請講。”
“首先,李興不大可能是奸細。”
“啊?小姐也懷疑過他?”
“自然,凡知察獄訟之事者,必都會明白一點:若有凶案發生,第一要察的是前來報案的人,第二要察的是死者的至親。這是常人認為的兩種最不可能犯案的人,是辦案時的死角,也是新手最容易疏忽的地方,而實際上,嫌犯是死者至親,或是報安人的事,屢見不鮮。”
“那小姐又為何能斷定奸細不是他,又或者,他不是奸細的同夥?”
“俺其實也沒有斷定什麼,隻是李興剛才的那一番話挺有條理,將案發當夜的事又記得太清楚,超出了常理。這在辦案的人看來就是破綻,會首先懷疑他。而他若真是奸細,應當盡量讓自己顯得平庸些才對。”
“對,那這樣他應當不是奸細嘍。”
“不,您的話沒說全。話說全了應當是這樣,李興,應該不是奸細,或者他是個極有心機的奸細,或者他是個蠢到家的奸細。反正不論怎麼樣,你那衛老爺就給俺了這幾個時辰的時間,俺是不會將精力浪費在李興身上的。”
“小姐,這回你可把我這老頭子給說暈了。”
“哼,”連紫嬌笑一聲,“吳大叔,我看您也是懂裝不懂,故意看俺笑話吧。”
“沒有沒有,我哪裏有你和老爺那麼多心眼。”吳班頭直搖晃腦袋。
連紫口鋒一轉:“案發當時,即使大多數差役都在哨所裏,也應當有人在外守城門。可他們竟也一起中了迷藥仰倒在哨所裏,這裏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