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聲婆娑,似人竊竊私語。盡管已是金秋時節,但秋老虎的威力不減,山下的行腳商個個汗流浹背,頸上的白巾擦了又擦,儼然成了黃巾。這方圓十裏,也就這千竹山稱得上清淨,風起風落,竹影參差,在這俗世之中也算的上是出塵之地。
“嗬!”,一聲稚嫩的童音給這片幽林添了幾分煙火氣。伴隨著竹葉飛舞,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正揮舞著柴刀,那柴刀不似尋常人家裏的,看著長了半尺。從那漲紅了的小臉上看,重量也不及一般輕便。那男孩掄著柴刀,看不出什麼章法,隻是一下一下砍在一根碗口大的青竹上,偶爾停歇,也隻是緩口氣,繼續揮舞。從那粗竹上新新舊舊的“傷痕”看,這樣的活動不是第一次了。不知是柴刀太鈍還是男孩氣力不足,總之這竹子就像澆築了精鐵,不見絲毫晃動。
虎口微微發麻,男孩終於停了手,癱倒在地上。眯眼看著高大竹林間泄下的陽光,感受著涼風拂過臉頰,身心的燥熱都去了一大半。他叫竹仔,當然這是他的小名,但相比邢覓這個大名顯然竹仔更適合這漫山遍野的翠竹。
“老爹說什麼時候砍倒這棵老竹就什麼時候教我習武,”抬頭瞥了眼屹立不倒的青竹,“怕不是唬我吧,它的年齡可比我大多了,以大欺小!兩個都以大欺小!”咬咬牙,腦海裏浮現起那無良老爹的笑容,他在地上滾動起來,東邊滾到西邊西邊滾到東邊,直到一頭創到了那老竹才捂著額頭停止了犯傻。
似乎是聽到了邢覓的嘀嘀咕咕,一男子從邊上的竹叢探出頭來。那相貌長得劍宇星眉,但右眼眉梢上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疤給他添了幾分痞氣,身材高大精瘦氣勢精悍。隻見他嘿嘿一笑跨出竹林,待的他走到男孩背後,壯碩的背影撒下一片陰影籠住了邢覓。一抬頭,一隻大手便拎起這娃娃的脖子。
“竹仔啊竹仔,長本事了啊你!背後詆毀你老子!”來者正是邢覓的父親邢梵。
“疼疼疼!哪有詆毀,本來就是以大欺小嘛!”邢覓在空中掙紮半天未果,隻得連連討饒,“老爹我錯了!真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肯定好好誇你,我老爹長得英明神武,一表人才,舉世無雙,文武雙全...”
邢梵一搓鼻子“嘿嘿,跟誰學的這麼市儈,不過你老爹就吃這套。”一鬆手,竹仔便噗一聲趴在了地上。抬頭瞄了一眼還在洋洋得意的老爹,竹仔見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溜須拍馬中無法自拔,拔腿就跑,邊跑邊喊:
“仙女娘親,老爹又欺負我!”
邢梵不急不慢跟在後頭,“小兔崽子就知道告狀。”他轉過頭看向老竹後一抹陰影,微微點頭:“吾兒頑劣,勞煩閣下多多照顧。”不遠一處黑影一閃而過,算是對他的回應。邢梵咧咧嘴,邁步往旁邊一竹廬趕去。
老竹不遠處有一座青竹製的小廬,沒有那緩緩升起的炊煙還真無法從這茫茫竹海中一眼找出來。正炒著菜的女子微微一笑:“被你爹欺負了就喊仙女,平時怎麼不見這麼殷勤。開飯了,跟你爹洗手去。”話音未落,一手一個菜便將一家人的午飯端上了飯桌。
廬內的裝飾相當簡潔,除了四張竹椅一張竹桌外好像就沒有什麼家具了。牆上釘著張看不出物種的獸皮,黑底銀白色雲紋狀的花紋給這略微簡陋的的竹廬增添了幾分淡雅。女主人看著飛奔進家門的竹仔,不由得帶上幾分笑意。此女柳眉輕揚,白嫩的臉龐看不出歲月絲毫的痕跡,令人感歎光陰的區別對待,最引人注意的莫過於那一汪秋水,似有千言萬語訴說卻又內絮其中。她當真稱得上一句仙女,如不是在這遠離凡塵的竹林仙境,不知多少男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的身份自然是竹仔的母親,陳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