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千載,唯道恒昌。
宗門林立,道盟為首。
若說有一人可讓世人心生高山仰止之意,令九州萬心合一的話,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那高坐尊位的道盟首座。
九品入道,大道六境,唯有至高境超脫可以勝任那個位置。
總是聽宗門前輩們提起道一宗是滄瀾大陸第一宗門,昔日榮耀萬分,乃是滄瀾各派的楷模。
更有人吹牛說,萬年前道一宗一門接連出了四位道盟首座,其中一位還親手斬殺了當年意圖顛覆整個滄瀾的魔皇,那人獨斷了一個時代,令那代的天才皆黯然失色…
牆角被歲月侵蝕,透著一股暮色。
石門被長期的水汽浸染,染成深色的灰,門下塵埃堆積,堵住了它開闔的軌跡。
隱隱有劍刃齊齊劃過長空的聲音從門內傳出,弟子們晨間齊出,早已在練功場集齊開始了晨練。
流水潺潺,藏書閣內也不時有書頁翻動的響聲,在一片寂靜中,水聲與書頁翻動聲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可總有人破壞這份靜,年紀小的在偌大的宗門中總是得天獨厚,受到各位師兄姐的優待和喜愛。
小道童急匆匆地從遠處跑來,途中不時有師兄看到她,友善提醒她慢點跑。
小道童渾然未覺,歡快地被絆倒在了門檻上,她的手指按在了沙土裏,髒死了。
提醒她的師兄師姐對視一笑,眼中皆是無奈之色,倒也沒去扶她,徑直朝原本前進的方向走去了。
“哐當”一聲,巨大的殿門被小道童生生撞了進去,這時無人敢來打擾。
老道士笑容逐漸和藹可親,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那飛奔而來的身影時一瞬間染上了光亮。
小道士圓滾滾的身子跟個小型炮彈一樣衝了過去,卻在撲入老道士懷中一刻前生生停了下來,乖巧的站著,行了一禮。
直到老道士摸了摸她的頭頂,她露出了依偎的笑容。
暮色蒼茫,雁群掠過,天際暮色黃昏,夕陽餘暉卻格外溫暖。
“那位祖師那麼強,為什麼我們道一宗還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坐在長滿青苔的台階上,紮著羊角辮的小道童一手揪起自家師傅被縫滿補丁的道袍,睜著懵懂無知的澄澈眼眸拋出了一個無知的問題。
老道士聞言,神情恍惚了一下,半晌,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背後仿佛承載著千年的空寂。
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因為,道與魔無法共存,可他,搞錯了。”
他的語氣中帶有無限惋惜,仿佛是在為道一宗的沒落悲哀,為那位祖師的選擇痛心。
小道士撇了撇嘴角,甩了甩衣袖,小手摸上了空癟的肚皮。
她好餓…
什麼道與魔,她隻聽說過會吃人的妖怪,可看著老頭悲傷的神情,她微微垂了眉,內心也閃過一絲難過。
老道士用枯木般的手掌撫上了小道童的頭頂,輕輕拍了拍。
“所幸,如今道一宗有了你,倒也有了一線希望,為師希望你可以守住道心,於大道一途平坦向前…”
小道童困倦極了,迷糊糊隻記得師傅蒼老的嗓音告訴她,要心懷大道,要一路安好…
師傅的聲音那麼近,又那麼遠,明明是撫摸著頭頂的叮囑,她卻恍惚間入了夢。
天色漸晚,牆壁外墜滿了繁星,卻奇怪地…並無一線月色,繁星入水池,映照著一張白皙明媚的容顏。
小道童趴在地上安睡著,老道士卻不見了蹤影。
她恍然未覺…
牆角彼岸花已開,鮮紅奪目,璀璨似火,仿佛燃燒著星河。
青色道袍永遠那麼合身,寬大的衣袍遮住了纖細美妙的身姿曲線,一頭墨發微微披散,倒是那一根碧玉簪晶瑩剔透,簪上花栩栩如生。
碧綠幽火暗暗燃燒,照亮了前方的石階。
手下是冰涼的石塊,慕清和緩緩睜開眼眸,眼角還殘留著淚痕,眼中卻神色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