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眾人的心都懸起來的時候,孔融話音一轉:“我素來與陶恭祖交厚,恭祖有難,我安能不救?更何況曹孟德此舉實在是有逆天意民心,我不去救,若是徐州軍民有個閃失,到了九泉之下,我有和麵目去見先祖?雖然我北海兵微將寡,這一次,我定會點起全軍!不過在這之前,還請子仲容我先修書與曹孟德,若是他肯罷兵休戰,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這老頭迂是迂了點,那股子正氣倒是不假。劉基看著孔融傲然站立的樣子,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人妻曹兵多將廣,現在敢於去和他硬碰的,除了那幾個本身實力也很強的諸侯之外,恐怕也就這個孔北海了,他可是隻占據了一郡之地呀……從這一點看,他絕對是無愧於孔子後人的身份。
不光是劉基這樣覺得,在座的賓客也是對孔融好感大增。在這之前,孔融的這些賓客,大多數都隻是因為他的名聲,他的地位而對他心懷敬畏。結果孔融這一番話一說,無疑讓眾人對他的評價更高一層了。
這裏麵,尤以糜竺為最。原本糜竺過來,是做好了苦勸一番的準備的。在孔融剛開口訴苦的時候,他甚至以為孔融壓根就不想出兵,所以才說的推脫之言,沒想到孔融話鋒一轉,將他從低穀帶了出來。所以說,糜竺對孔融,即使尊敬,又是感激。
孔融喚來兩個近侍,附耳吩咐幾句之後,便衝著糜竺和顏悅色地說道:“子仲,你一路趕來實在是辛苦了,不如就先入席吃點東西,再在我北海休息兩天,等一切準備齊全,我就立刻發兵!”
不親眼看見孔融出兵,糜竺始終是有點不放心。孔融這話,正好擊中了他的心坎上,當下他也不客氣,隻是很感激地望了對方一眼,便接受了這個建議。
在這個大廳之中,一共分了三個檔次。第一檔次,就是那些博學大儒,他們的座位,是離孔融最近的;第二個檔次,就是那些在朝為官的,抑或是他們的家屬,劉基和他老爸就是在這個檔次,而且坐在這個檔次的最前麵;一二檔次的身份沒多大差別,但是孔融本人好文,又是儒家聖人的後代,自然是讓大儒們坐在第一檔次,而第三個檔次,就是那些商賈了,他們雖然都是大富之人,但是卻沒有什麼地位,還是孔融足夠好客,不然這個檔次根本就不會設立。
當然,這三個檔次的位置並沒有固定,畢竟每一次來做客的人數不是固定的,各個檔次的人數更不可能是一層不變的,因此劃分座位,是每一次晚宴開始以前,由孔府管家統計後負責的。
就這樣還不夠,為了處理好這種突然情況,孔府還特意在每兩個檔次之間,留了一個座位,這樣即便有人突然來訪,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其實以孔融的好客,他是沒打算搞這些彎彎道道的,但是各個階層如果混在一起的話,反而容易引發矛盾,而現在這樣,哪怕是隻能被分為第三檔次的商賈,也沒有任何意見,似乎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以糜竺的身份,自然應該是歸類為第二檔次。照理說,坐在一二檔次之間,二三檔次之間,都能算是第二檔次之內的。可是不論是看糜竺本人的官職,還是他代表的陶謙,第二檔的末尾是輪不到他坐的。他的位置,應該是第二檔前兩位。
但是,第二檔的第一位現在是劉繇在坐,如果糜竺坐在一二檔之間,那麼……這可是一個正牌刺史。
於是,第二檔的一幹人等,都把目光投向了劉繇。
他們是準備看熱鬧。
古往今來,混跡官場的人都是在乎那一個臉麵的。座位之爭,原本不是多大一個事,可是沒坐好,這個問題就大了……
他們都可以預見,兩個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情景了,甚至於,搞不好他們還能欣賞一出全武行。能看見兩個平日裏隻能仰望的人,卻像那些升鬥小民一般大吵大鬧,他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而第一檔和第三檔的人,也有不少將目光投向這邊,高坐著的孔融更是眼睛都不敢眨地看著劉繇,生怕他和糜竺硬抗。
劉基上一世隻是一個純潔的宅男,這裏麵的彎彎繞繞自然是不懂的,他隻是很奇怪,這些人都望向老爸做什麼……於是乎,劉基小同學也在稀裏糊塗之中,當了一回看客。
不過,讓那些看客們失望,讓孔融鬆了一口氣的是,劉繇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座位之爭的重要性,他對著糜竺指了指自己身邊空著的位置:“糜先生,這兒空著的,不如你就坐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