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被判入獄的那一天,阿文一滴淚也沒有流,真正的難過是流不出一滴淚的。
她用近乎絕望的眼神癡迷的看著阿凱的臉,久久不肯離去。
“小雅,找個好人嫁了吧!”阿凱最後一次溫柔的說道。
阿文搖搖頭,心如刀絞,頓時淚流滿麵,哽咽道:
“不,阿凱,除了你,我誰也不嫁,無論多久,我都等著你……”
這是一個從十幾歲孩子口中說出的誓言,最美的誓言。
阿凱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眼神悲涼,這一別,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阿凱,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她悲痛欲絕,痛哭流涕,一遍遍的向他說著對不起。
“不,小雅,不怪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阿凱的語氣裏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宿命感。
眾人惋惜,一個勁的搖頭,說著可憐的違心話:
“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壞人就該受到懲罰……”
他們都是來看笑話的,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感受不到那份錐心的痛。
警察分開了他們,阿凱留戀不舍的目光,讓阿文自責不已。
從此以後,少女的臉上不再有笑容,眼裏不再有光芒。
她心如死灰,沒有了靈魂,像行屍走肉一般。
阿凱的離開帶走了她所有的快樂和安全。
同時那個惡魔,在她心裏埋下了深深的怨恨。
時間過去了很多年,阿文不記得多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記了他的聲音。
忘記一個人是先忘記聲音,還是先忘記模樣?
答案是,同時吧。
阿凱沒有回來,確切的說,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阿文去他的家裏找他,阿凱的父親像避瘟神一樣,嫌棄的趕她走。
“要不是因為你,我們家阿凱怎麼會進監獄!”
阿文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有些慌亂。
“對不起,叔叔……”
阿凱的父親改變了剛才惡劣的態度,這件事是他兒子自願的,怨不得阿文。
他無奈的搖著頭,語重心長的說道:
“阿凱去哪裏了,我們也不知道,出獄之後,他沒有回家。”
阿文點點頭,後退幾步,失魂落魄的離開。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失望而歸了,這一次,也一樣。
始終沒有阿凱的消息,他和所有人斷了聯係,不知是死是活。
“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孩子,這是你們的命,認吧。”
阿文苦笑了一聲,命?什麼是命?她的命該是怎樣的?
惡人得不到懲罰,好人卻遺憾而去。
媽媽強行帶走了她,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她死活不走,她甚至跪下來求媽媽:
“如果我走了,阿凱回來找不到我,該怎麼辦?”
媽媽的心都碎了,她瘋狂的搖晃著阿文瘦弱的肩膀,嘶吼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阿文癱軟在地,眼神呆滯,麵無表情。
不是母親心狠,而是她們不能在待在這個地方了。
阿文再留在這裏,走不出痛苦的陰影,以她的精神狀況,早晚會出事。
她總是一個人發呆,或是自言自語,像問候,像告別。
走吧,斷了和過去的一切聯係,從頭開始。
不管你願不願意,人生都得咬著牙往前走。
阿凱的故事不會結束,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平靜,自由,快樂的活著。
他不會忘了他的小雅,更不會忘了他們之間的生死約定。
阿文仍在回憶別離時的餘溫,怪我,走不出畫地為牢的門。
蝴蝶愚鈍,至死以為是她愛的不夠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