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蘇岩沒有反應,劉秘書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還有事?”
劉秘書其實不太喜歡跟這樣的新兵蛋子打交道,太費力氣,往往一句話要說得很直白,對方才能理解,對於一個經常猜測別人意圖的人來說,這是痛苦的,因為在官場上,很多話都是不能直接說的。就拿蘇岩這事來說吧,劉秘書能想象得到,對麵這個人等下一定會很委屈的問為什麼,然後要麼大吵大鬧,要麼就畏畏縮縮的離開,無論哪一種,都會讓人哭笑不得,難道自己還真的能跟他解釋為什麼會讓他休息一會?
劉秘書拿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微不可察地搖了一下頭,給對方下了個不知進退的定義。蘇岩猶豫了一下,用比較弱的語氣說道:“是有點事情想跟您請教一下。”
劉秘書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把手中的文件往旁邊一放,用手扶了一下眼鏡,這才把身體往後麵的座位上靠了靠,嘴角帶著玩味,說道:“說吧,想問什麼,今天心情好跟你聊聊,當然,不能告訴你的就不能說。”
都說秘書膽小謹慎,那也要看人,其實人越是壓抑,就越想爆發,所以麵對蘇岩這樣地位相差懸殊的人,劉秘書講話有點肆無忌憚,看著蘇岩,劉秘書往往會想起自己才進機關的時候,一樣的卑微,隻不過經過十多年的努力,他一躍成了市委書記的秘書,而蘇岩卻再沒有了機會,劉秘書很肯定這一點,在官場上有許多事情是有規律可巡的。
因為壓力太大,蘇岩隻覺得頭腦很亂,說實話,這樣的語言組織根本不是他的所長,以前在論壇的時候能指點江山,激昂文字,那時因為說的是別人,而且網上的環境很寬鬆,說錯了大不了閃人,要是碰上臉皮厚,大不了不承認,換個小馬甲,同樣過得很自在。
可問題是,這可是現實版,如果說錯一句話,那是有可能結束遊戲的。劉秘書的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顯然是不能長久考慮的,所謂一急就亂,一亂就錯,那是有道理的,蘇岩頭腦發熱,一句話脫口而出,說道:“薑書記現在不能離開長海。”
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劉秘書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原本他也隻是帶著放鬆心情的想法跟這個倒黴蛋聊聊天,可沒想到蘇岩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石破天驚。在官場上,公開議論領導的去向,那是大忌,就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東西也是一樣,有很多事情,可以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不能說出來。所以劉秘書壓低了聲音嗬斥道:“領導的去向那是組織的決定,你這樣胡言亂語的,是嫌處分不夠重?”
其實話一說出來,蘇岩也嚇了一跳,隻是他以前在論壇講話毫無顧忌,也不認為是多麼不好的事情,這次聽劉秘書這麼一說,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話已經說了,還能怎麼辦?隻有硬著頭皮撐了下去。
於是接著說道:“劉秘書,你聽我說,現在中央在調整地方勢力,長海做為省會城市,政治地位突出,一個市委副書記的位置,再走一步就算不能直接上市委書記,也能上市長的位置,如果這時候調整薑書記的位置,恐怕接任人選未必能從了唐書記的願,隻怕到時候會被釘下一顆釘子,而且這釘子比薑書記可能會硬得多,到時候處處受到約束,還不如現在就留下薑書記,現在薑書記這一係已經是深受打擊,必不敢跟唐書記唱反調,這該如何選擇,我想大家都會明白吧。”
劉秘書呆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蘇岩會這樣說,所以他看了看門外,把身體朝前麵傾了一下,說道:“中央要調整地方勢力,你怎麼知道這個?”
中央自然不會下文說要調整地方勢力,不過對於一些消息靈通,與自身利益相關的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劉秘書作為省委常委、市委書記的秘書,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這話從蘇岩的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人挺驚奇的。
蘇岩當然不會說這是後世從論壇上看到的,隻是撇了撇嘴,說道:“這還不簡單,看一下這兩年的官員調動就知道了,我收集了這兩年地方大員的調動信息,發現了其中這樣的規律,就不難分析出上麵的政策了。”
劉秘書挺意外的看了看他,這年頭不像後來的網絡時代,收集數據不太容易,所有的信息來源都是電視和報紙,,而且報紙上的許多東西,因為言論的控製或者別的原因,多半與事實有一定的差距。所以能從收集的數據裏得出那樣的決定,那就不僅僅隻是個有心人這麼簡單。見到劉秘書頗為意動的樣子,蘇岩看到了希望,趁熱打鐵的說道:“調走薑書記可能會使場麵失控,但留下他卻是好處多多,常規情況下,蘇市長還有兩年就會退休,如果這時候空降一個下來,兩年後就有了接市長位置的資格,而石副市長就會麵臨一個強大的對手,但薑書記不動,將來如果要保持穩定,熟悉情況的石副市長就有了上位的可能,相信中央不會因為要解散地方勢力就完全放任實際情況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