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夜晚的風可以跨過整個小鎮,拂過每一個你走的角落。那麼在十七歲的那個布滿荊棘的桎梏時光,我打開窗戶,就能感覺到,和你在一片烏藍星辰下,和你共呼吸的空氣,共同吹過的晚風,共同聞過的椿芽香,以及在我無家可歸時,那短暫,來之不易的生命光點。
林歇,你知道嗎?在那段如惡魔撕裂我身體每一處,痛苦煎熬的日子裏,在那每一個恐怖的夜晚,我都被絕望的淚水淹沒,每一幕每一秒都觸目驚心,如同墜入深淵,看不到光。
那時候,我一度想死,我想解脫,想逃避。
是你,是每一次我在瀕死之際想起你的模樣,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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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水鎮,暑假的深夜。
也是這個酷暑的第一場大雨。
“啪—啪——哈—呼——”腳踩雨水的聲音和岑霄沉重的喘息聲摻雜在一起。
夜晚寒風刺骨,岑霄淋著冷雨,拚命地朝賣店跑去。原本家中樓下就有一家超市,但岑菁菁晚上突然指定要吃這家獨有的哈密瓜味雪糕和麻辣薯片,於是岑智勇便讓岑霄頂雨去買。
吳芝蓮給她的雨傘是壞的,剛出家門便被狂風吹得散架粉碎。滂沱大雨,伴隨著凜冽的北風,岑霄又趕上生理期第一天,疼痛難忍。此刻的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十分鍾後,終於找到了那家便利店。
“請…請問,有人嗎?”岑霄臉被凍的青紫,跌跌撞撞跑到小賣部,氣喘籲籲道。
一位少年從櫃台裏的搖椅坐了起來,扇著扇子說道:“有。”
“不好意思,我身上濕透了,走進來可能會將你地板弄髒。”岑霄瑟瑟發抖,長吸一口氣說。
少年抬起眼皮遠遠瞥了一眼,看見岑霄渾身濕透,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眉心微微一蹙,閃過些許怔然。
“沒事,進來吧。”而後,少年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賬本,低著頭道。
岑霄雙臂抱著發抖的身體跑了進來,渾身冷的打顫道:“謝謝。”
“你衣服濕了,把這外套穿上吧。”他隨手遞過來一件外衣,目不斜視道。
岑霄一愣,感謝地說:“謝謝。”
岑霄一走一過,轉了好幾圈選東西,拿完岑菁菁要買的東西後,她走到擺放著女性用品的區域,看了看架子上的價格,從落灰的角落裏拿了一包最便宜的衛生巾。
少年始終低頭讀著書,自始至終他都沒抬過頭,一直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貌似對店裏的顧客,對窗外的暴風雨,對驚心動魄的雷聲,對除他以外的一切都毫不關注,同時視若無睹。
這位少年就是祈水鎮鎮長林立哲的兒子,林歇。這家超市是他媽媽經營的,他閑家裏太吵,過來找個清淨。
林歇低頭算完賬說:“三十五。”
岑霄摩挲著小手,猶豫片刻後問道:“ 我…我能先賒十塊錢嗎?”
林歇皺眉,狹蹙的目光掃過來:“沒帶錢來買什麼東西。”
岑霄連忙致歉,雙手不自覺地捂了一下隱隱作痛的小腹,囁嚅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賒賬的,隻是我帶的錢不太夠。”
“你肚子不舒服?”林歇眼尖問道。
聞言,岑霄俏臉一時緋紅,動作僵硬地將緊緊揣在懷裏的衛生巾放在櫃台上。
“加上這個,我差了十元。”岑霄輕輕道。
“你生理期還吃雪糕?”林歇有些壞笑地問。
岑霄:“…….”
岑霄也沒想到他會問這麼直白粗暴的問題,不禁再一次害羞起來。看起來他們年紀差不多大,都是心智相似的同齡人。夜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說這些女性的私密話題,岑霄此時也不免覺得過於尷尬了。
“這些雪糕是我妹妹要買的。不是我吃。”岑霄耐心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