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秀女雲岫(1 / 2)

我叫白雲岫,“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的“雲岫”,今年15歲。

我的父親是一個小小的芝麻綠豆大的九品文官,見到縣令都得點頭哈腰的那種。

我呢,容貌也不算頂尖兒的,雖然外麵都傳聞縣主簿家的嫡幼女花容月貌,但我對自己的評價隻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畢竟我的參照物,是我那大美人的母親。

我的母親,原本也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美若天仙,歌舞雙絕,卻由於家道中落,淪落到我們這個小縣城,為了生計倉促地嫁給了當時看著還算順眼的父親。

我時常埋怨父親的顏值,若非父親的基因摻了水,母親的美貌到我這兒怎麼就打了折扣呢?每當這時,母親就會捂著嘴笑,說我這是沒長開呢,等臉上的嬰兒肥褪掉就出落出來了。

但我才不信呢,就是因為父親,不然怎麼解釋,除了顏值,我竟然連歌舞上的天賦都沒繼承到母親?雖然也是從小練,但我的四肢就是不聽使喚,僵硬得像塊木頭,到現在一支像樣的舞都跳不成,嗓子也是,唱起歌來就氣若遊絲,活脫脫就是被迫跑馬拉弓回來累掉半條命的父親的翻版。

可父親卻腆著臉吹噓,說他家女兒雖然歌舞不精,卻繼承了他文學方麵的才華,是當之無愧的才女,呸呸呸呸!又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的才學明明是隔代遺傳,是祖父手把手教我怎麼寫毛筆字,怎麼默書、作詩、寫文,祖父像一根挺立堅勁的竹子,影響了我的心性品格。

祖父有時候也會摸著我的頭歎息道:“雲岫如此聰慧,若是生為男子就好了”,隨即又說:“女子也可,這些政書兵書也可看看”。

至於祖母,則總是抓住時機給我灌輸三從四德、《女則》《女訓》,還總是大半夜的喊我去學刺繡,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最後還是被母親抱回去的,因此雖然我並不討厭刺繡,卻總會為了故意氣祖母,窩在祖父書房裏不出來,故而刺繡最後也隻學了個皮毛。

我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們都是父親早年的妾室所出,庶長姐名喚白雲寧,比我大七歲,已經嫁為人婦,當年父親得罪了豪紳,被對方抓住把柄要向上檢舉,是庶長姐犧牲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嫁給了一個富商,用對方的錢擺平了這件事,我當年隻有八歲,卻已經懂事,從這件事起,我心目中父親的形象就開始分崩離析。

哥哥名喚白千帆,比我大五歲,已經考了三年的科舉,年年落榜,今年不止是落榜,更是帶回來一個大麻煩,他竟然在京城得罪了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對方揚言要讓家裏人參我家一本,好叫父親丟了烏紗帽。

哥哥驚慌失措地逃了回來,父親更是嚇得屁滾尿流地給知縣送禮,希望他能從中斡旋一二,誰知道知縣那老東西不做人,趁火打劫,提出讓我嫁給他好色成性的孫子為妾,父親唯唯諾諾不敢應答,母親發瘋似的找他鬧了一場,祖父更是被氣得一病不起。

就這他還好意思到我閨房前要和我商量,說什麼尊重我的意思,不就是又要像庶長姐那樣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嗎?好讓同意的話從我口中說出來替他和哥哥解圍,我憤怒地閉門不見,可以說對父親的濾鏡徹底破碎,厭惡至極。

這時祖父將我叫至床前,他明白現在的局麵已經無法挽回,如果不同意這門婚事,得罪的就不止是那京城的達官貴人,更加上眼前的地頭蛇,但他又堅決不會同意將我送進知縣家那狼坑虎窩,故而他強撐著病體和母親百般商量、千般琢磨,終於在夾縫中找到了一條可行之路,那就是——進宮選秀!

初元二十八年,先帝駕崩,太子君憫雋繼承大統,改元建昭,建昭四年三月,因聖上膝下貧瘠,為穩固國之根基,故詔天下諸道州縣,廣選秀女,以實六宮,現在,剛好就是入宮選秀的最後期限。

後宮算不得好去處,起碼祖父是這麼認為的,但比起知縣孫子這個確定無疑的火坑,進宮倒顯得還有那麼一線生機,更何況,祖父連夜為我卜了一卦,我去選秀的結果是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