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寒水。
漆黑的夜色已將整片蒼穹覆蓋,伸手難見五指,而在一片連綿不斷的大山裏,卻有一處燈火。
那是孤零零的一間木屋。
木屋裏燭火搖曳,一個老者癱坐在一張竹椅上,喝得爛醉,嘴上正罵罵咧咧些什麼。
而在木屋的一個角落,還蜷縮著一個少年,身子微微有些瘦弱,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
在昏暗的燭火下,少年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他的額頭上有著一道暗紅色的血跡,臉上也青紫了幾塊。
顯然,他剛被人暴打了一頓。而木屋裏隻有他和老者兩人,施暴者是何人不言而喻。
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經曆了這樣一場暴打,必然已經哭天喊地或是瑟瑟發抖,但這個少年沒有,他很平靜。
他環抱著雙膝,蹲坐在木屋的角落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已經醉得快要不省人事的老者。
雖然木屋裏燭火搖曳,但也照不到少年蹲坐的那個陰暗的角落,所以老者並不知曉少年正這樣看著他,不然他肯定會起身再狠狠打這少年一頓。
因為每次少年這樣看著他,他就會覺得自己像被一條陰冷的蛇盯上,渾身發寒。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醉意上頭的老者,鼾聲如雷。
少年站起身,很熟練的扶起老者,吃力將他移到木屋裏唯一的一張床上睡好。
然後他自己回到那個陰暗的角落躺下,角落的地上鋪了一些茅草,這就是他睡覺的地方。
少年沒有如往常一樣入睡,而是定定的看著昏暗的屋頂,有些出神。
少年是個孤兒,還未記事時便被遺棄,被老者遇見然後帶到這裏。老者還給他取了個名字,莫生。
名字的由來很簡單,因為少年是個孤兒。生而不養,不如不生,這就是莫生的意思。
至於少年的父母是故意將他遺棄,還是已經死了,或是其他原因,老者是不會理睬絲毫的。
而老者是這山裏唯一的獵戶,名為蛇二。
能在這滿是豺狼虎豹的深山裏安穩的住了這麼多年,老者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將莫生撿回來,也是為了老了能有個人養老送終。
不過老者蛇二和少年莫生的關係,絕非什麼親如父子或是情如爺孫。
因為在蛇二眼裏,莫生隻是一個奴仆。
而在莫生眼裏,蛇二是一個暴君。
這些年來,蛇二年歲越大,越是嗜酒如命,而對莫生下手時也越來越沒有輕重。
對此莫生早已習以為常,每晚在一頓狂風暴雨之後,他都要將爛醉如泥的蛇二扶上床,然後第二天又跟著他出去打獵。
隔著茅草,莫生依然感受到了地麵傳來的冷意,連帶著他心裏也微微有些發寒。
他坐起身,一眼便看到了那把放置在桌上的獵刀。刀刃在燭火的映射下,泛著陣陣幽光。
起身,莫生輕輕拿起那把獵刀,感受著手心處刀柄的涼意,他感受到了什麼。
那是力量的味道。
深吸口氣,莫生走至蛇二的床邊,沉默的看著這個熟睡的老男人。
往事一幕幕出現在莫生的腦海裏,蛇二戲謔的將他吃剩的肉骨頭扔在地上讓他撿起來吃,一次次猙獰的對他拳打腳踢,一次次醉酒之後抓著他的頭發往地上撞罵他野種,他都記得,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這不是全部,但有一點值得感謝的地方,便是蛇二教會了他如何獵殺。
不過對於蛇二來說,這一點很不幸,因為此時的他成了莫生的獵物。
莫生舔了舔微微有些發幹的唇角,緊了緊手上的獵刀,他有些緊張。
殺生的事他自然沒少幹,但殺人卻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