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南平仲春。

“號外,號外,明日下午三點,金盆洗手多年的沈斯南沈老板在梨園再次登台唱戲了。”

車水馬龍的街道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子,穿著一身破舊的灰色短褂長褲,腳上套了一雙帶著補丁的黑色布鞋,一手裏摟著一疊時新報紙,一手舉著報紙來回搖晃,邊走邊吆喝,試圖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

果然,剛剛還行色匆匆的行人,聽到沈斯南要登台梨園,無論女男老少紛紛往賣報小郎快速湧去。

賣報小郎對此早有預料,他可知道沈斯南沈老板的名號早就傳於大街小巷,就算後來不再登台,沈老板的名字也不曾有人替代過。

賣報小郎一邊收錢,一邊給報紙,笑的牙不見眼,今日任務可算能完成了。

十幾分鍾後,滿懷的報紙全部被一搶而空,那些沒有買到報紙的卻不肯離開,熙熙攘攘的吵鬧“怎麼這麼快就沒了,是不是身上還藏著不肯賣呢。”

賣報小郎護著掛在腰間的裝大洋的小包,聲音高昂道“沒了,真沒了。”喊完趕緊彎腰從擁擠的空隙中硬是擠了出去,一溜煙消失不見。

繁華的南平在經曆過多次動蕩,富人區依舊紙醉金迷,而貧民窟卻千瘡百孔,一片蕭條。

廢舊的小巷,泥濘不堪的小道,一直通到頭,是一座破敗的四合院,院內依稀傳出一些孩子的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四合院內,五個大約六七歲的男孩子,穿著洗的發白,不合身的灰色長衫,移著小步,抬著蘭花指,嘴裏唱著不成調的戲,雖不熟練,卻也像那麼回事。

滿頭白發的阮鈺,穿著一身藏藍色同色盤口的七成新長衫,閉眼躺在有些破舊的竹子搖椅,嘴裏哼著《牡丹亭》的唱詞,手中拿著一把蒲扇,慢悠悠的搖著。

搖椅由於太過破舊,隨著阮鈺的搖晃,而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聲音雖不吵鬧,卻也聽著有些難受,沉浸戲曲的阮鈺,顯然習慣了這樣的噪音,絲毫沒有感到不滿。

這時院門被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位麵貌風華,身姿修長的絕美男子,隻見他身穿同色盤口的白色長衫,長衫肩膀處繡著幾枝翠綠色長竹一直衍生到長衫下擺處,隨著他的步伐搖曳,步履之間,可窺見那一雙穿著嶄新的黑色布鞋卻隻有三寸之長,煞是小巧可愛。

正在練習唱腔的孩子們,見到來人,紛紛麵露喜色,本想圍上去撒撒嬌,可一見搖椅上麵無表情的師傅,便都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是正經的一起喊了聲“師兄。”便繼續練習唱腔。

阮斯南嘴角含著笑意,點了點頭,以示回應,隨即恢複以往的淡然,來到阮鈺麵前,喊了一聲“爸,我回來了。”如玉的聲音很是好聽。

阮鈺早在阮斯南推門進院的時候就停了嘴裏的戲曲,加大手中的搖蒲扇的力度,聲音有些冷嘲熱諷“喲,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阮老板,如今你這一聲爸,我可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