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界(1 / 1)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們眼中的世界,隻存在於我們眼中。充其量隻能算無數的交集。說到底,人不過是一種孤獨的生物。可悲的是,沒有幾個人理解邂逅一個同類有多麼艱難。必須穿越整個世界……

玥一直很確定自己是個人格分裂的人。往往在麵部表情淡然的接受老師表彰同時,內心深處那張猙獰的臉,咧開血紅的嘴,微笑。醜陋的讓玥忍不住覺得快意。

對別人的讚揚類,向來是不屑的。一隻鶴又怎麼會在意身邊雞群的看法呢?對於那些可憐的淺薄的人,玥感到厭煩。還好。還有安。玥告訴自己。

一個外表精致的女子。細碎的冰晶一樣晶瑩刺目。在試圖挖掘她時。玥驚詫於自己遭遇的眩暈。另一個深邃的世界。於是。認定她是同類。就像一片渾噩世界裏僅有的兩個定點。玥開始沿著一條可能不存在的線段前行。最短的距離,仍好似遙不可及。

第一次試圖主動接近一個人。伸出敏感的觸角,小心翼翼的探索著。在一片黑暗中,玥開始期望自己的心可以發出光亮。

“可以交往麼?”午後的陽光鋪滿空蕩蕩的教室。玥直直的看著被明亮覆蓋的安。

“嗯……好。”安一直低著頭,平靜的語調。

“不過。我不會承諾什麼。如果有一天我選擇離開,請別問理由。可以做到麼?”安突然抬起頭。兩個人的視線交疊。她的眼中始終有片驅不散的黑暗。玥突然很心疼。於是微笑起來。

很喜歡看女孩子的頭發。柔軟的青絲足以產生致命的窒息感。從沒想過用觸覺來感受這種水一般的魔力。於是,當修長的手指劃過安耳際的碎發落在她臉頰上,玥開始顫栗。安笑了。玥印象中唯一的一次。指尖沒有傳來一絲溫度。

生活仍在繼續。默默地關心換成公開的照顧。而已。除了別人眼中的驚詫。但那對安,和玥來說,沒有意義。

即使和你相處,我仍深陷孤獨。但我不會離開。因為知道有我在,至少你不會寂寞。這就是玥的想法。

安很喜歡風箏。

風箏沒有翅膀,生來就受人掌控,隻能呆在一角劃定的天空。總有一天她會擺脫,選擇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哪怕最後的結局是隕落。很美。和有些人一樣。一種宿命吧。安說。

安會給自己做風箏。都很小,很精致。隻是從來沒有拿出來放過。我怕她們拋下我,隻好暫時把她們係在家裏。等……安沒有解釋下去。

玥曾得到一個,在安生日的時候。一直沒有人知道安的生日是幾號,包括玥。麵對這個問題,安隻是搖頭。

“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好保管她。”於是,在10月10日,安拿一根紅繩子把她的一個風箏牢牢的係在玥的左腕時,玥想不出該做出何種反應。安隻說了這些。剩下的一天裏。沉默的拒絕玥所有關於慶祝的提議,依舊隻有搖頭。

於是,玥從此隨身帶著一個風箏。他一次也沒有試圖去解開那個結。

“要走了麼?”

“是的。去看遠處的天空。”

玥是個很挺拔的男子。安輕輕掂起腳尖。玥輕柔的擁住懷中單薄的身體,閉上眼睛。一些東西還是碎掉了。不可遏止。唯一的一次親吻。她應該是在微笑吧。可臉頰沾染上的莫名液體,冰冷。睜開眼,懷裏的溫度逐漸散去。瘦削的背影漸漸隱入遠處的淡霧。沒有回頭。風卷起一地頹落的櫻花,空氣裏感覺很潮濕。天空開始哭泣。

摩天樓的頂層天台,沒有月亮,沒有星,沒有護欄。呼嘯的夜風中摻雜著些許微弱的喧囂。氣氛很融洽。似乎離大地很遠了。

開始逆風奔跑。白色的風箏飄起來,漸漸看不見了。線放盡。勒緊的痛感從手腕傳來。原來自己還沒有完全麻木啊。呆立,仰望,嘴角咧開,發出嘶啞的笑,像夜裏某種動物的叫聲。

突然,線鬆弛下來。白色的影子,迎麵而來。眼裏的一切都化作朦朧一片。她會墜下來的。不。不要。

瘋了一樣的奔跑起來,終於,越過了邊界。

一瞬間身體仿佛失掉了重量。用牙齒撕咬手腕的死結,舌嚐到甜腥的味道。終於斷了。

始終無法找到一雙翅膀。載著我和你飛翔。你走後的淒涼,隻剩仰望。輕靈的隕落,融入光的河流。另一個世界的入口開始在眼前清晰。

飛吧。一個人。

風箏一心追尋自己所向往的天空卻絲毫沒意識到選擇逃離的同時以拒絕了他溫柔的掌控高處的天空黑暗寒冷心底的小小恐懼在無垠的自由中蔓延開凜冽的風遠處攥著斷線不願離去的他掌心是否依舊溫暖如前?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