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寧宣與穆殊南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幾句,皆是話裏藏刀,極盡諷刺,再看這丫頭越看越覺得厭惡,卻見她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他,似討好又似婉惜,隻覺得心中惡心欲吐。終究是穆寧宣心性稍顯浮燥,先顯了怒氣,將穆殊南送出宮門後,道:“不送。”甩袖離開。
穆殊南隱忍不發,走出宮門上了轎,剛才強壓的心頭火也立時冒起,將顏知往轎裏一扔,道:“回府。”
顏知在轎裏軟榻上咕嚕滾了兩圈,撞到車壁才停下,摸了摸撞得發痛的小腦袋還有青成一片的腿,縮在角落不敢動。
兩人爭吵,殃及無辜。可憐她什麼都不懂,白白做了兩人的出氣筒。
看著穆殊南背對她寬闊的背脊,顏知卻想,若是以後再跟那美如女子的三皇子要粒珍珠行不行呢?
在宮中不便請禦醫診治,回來後才請了大夫。大夫四日前才被深更半夜叫到宿南王府,這日又來,卻還是同一個病人。心想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倒黴?
查了傷腿道:“骨頭沒事,傷了筋。這青紫是大量淤血積聚皮下所致,沒有大礙,三四天後自會消去。十天之內不要下床,一個月內不要進行劇烈活動。”另外開了幾劑止痛藥,告辭了。
第二日聖旨送到宿王府,封前太傅顏大學士曾孫女顏知為宿南王妹,知情公主。
穆殊南接了聖旨,看了這封號想笑,知情公主。敢情皇上是看了他與顏末皆說這丫頭真性情討人喜歡,便取了這個“情”字。想到這丫頭一副市井賤樣,這知情二字委實可笑。
傳旨太監走後,穆殊南便把聖指扔到一邊。顏知扔給紫羅去照顧,那丫頭外表看起來討人喜歡,相處不了一會,絕對被她氣得跳腳,還是不見為妙。
這一擱就是半個月,待到穆殊南一日晚膳後偶然想起時,才記起那小丫頭傷了腿一直在房裏躺著,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樣。晚上將手中的最後一本文書看完,標注了要求及改良意件,抬頭看看窗外的月亮,想了想披了裘衣出了屋。
顏知住在穎園,是王府裏廢棄空置的園子,不大,就一個小花園,外加三間屋子。顏知睡在正中的屋子裏,原本兩間住了兩個貼身伺候她的婢女。顏知不喜歡處處有人跟著,便求著紫羅將那兩人打發走,紫羅耐不住她跟她磨,便遂了她的心。事實上穎園現在就她一人住著而已。
穆殊南進了園,發現正屋中燈亮著,心想難道她還沒睡。卻從窗中看到那丫頭正趴在桌上歪著腦袋姿勢不雅地睡著了。
輕聲輕腳地推開門,一盞燭燈旁,顏知坐在書桌邊,手上還拿著毛筆,墨跡沾了她一手,桌上鋪的紙上的字如鬼畫符一般淩亂,一張狂草碑帖大敞著書頁。
顏知人小,心性卻很要強,那日出了穆殊南書房後,便問紫羅要來了書帖筆墨偷偷自己練習。這幾日又傷了腿,整日呆在屋裏便將時間全部打發在練字上。
隻是,穆殊南拿起這狂草貼好笑,未學會走便想跑,這狂草雖看似淩亂不羈狂放隨意,其中章法架構虛虛實實,遊龍藏鳳,豈是她可以臨摹來的?看樣子她似乎覺得她的鬼畫符與這狂草有幾分形似,便拿了這帖來練。
心中不禁莞爾一笑,將顏知手上筆抽去。
顏知身子動了動,抬起頭來,似是醒來,卻是閉著眼睡得迷糊了向後倒去。好在穆殊南眼疾手快,將她抱個正好,否則非摔得個四腳朝天不可。
顏知身小體輕,穆殊南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去,顏知伸手胡亂推了推,沾上床後立刻滾到床裏雙手雙腳纏著被子酣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