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慈掐著她脖子,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眼神卻冰寒刺骨。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是吧?”
他拖著華音,來到蕭照夜跳下的窗邊。
華音咬牙不語。
她確實在賭,剛剛喊出那句魚和魚餌的關係,更大的目的在於催促蕭照夜逃跑,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溫慈不會殺她。
溫慈壓著她的腰,把她整個上半身探出窗口。
這地方太高了,華音瞄了一眼樓下,便覺眩暈,那些遠遠的燈火恍若在另一個世界上似的,隻好努力翻起眼睛向上,雲層密布,瞧不見一點月亮,北風嘶鳴,灌進她被扯破的白衣,像一隻邪惡的手一樣,直往心窩裏鑽,帶走身上的熱氣,吹得人僵硬發抖。她的頭發也全散了,被吹向一邊,像跳動的漆黑的火焰。
溫慈硬壓她頭,讓她往下看,同時開了口。
“你瞧那燈紅酒綠的建築,那是城中的青樓。我是不會殺你,但要是把你送進去呢?”
聲音並不尖銳,聽在華音耳中卻有說不出的寒顫。
如果溫慈真幹得出來,她寧可現在他鬆手,讓她就這麼落下去……
恐懼與寒冷讓她止不住地發抖,北風刺目,淚水幾乎是生理性地從眼窩流出來,在臉上頃刻又掛成冰珠。
這時,她聽見身後清清淡淡的一聲:“溫郎,好了,別鬧了。”
溫慈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意猶未盡地把華音拉回來,向那聲音的來處慵聲道:“她敢挾持你,自然要給她個教訓。”
華音隻覺得兩隻眼都是腫的,勉力睜開,看向說話的人。
這時她才發現,那出言救她者,赫然是“千眼觀音”。
觀音台主依舊端坐在木輪金車之上,不同之處是,她第一次取下了黃金的麵具。
麵具之下,是一張清瘦的臉。眼角眉梢,已有歲月的痕跡,然而仍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驚才絕豔。
而且……華音不自主張大了嘴。
這張臉,感覺根本就是她再老二十歲的樣子。
她驟然想起,太子那句“溫慈,你的口味還真一直沒變。”
“千眼觀音”緩緩開口:“我跟你一樣,名字裏有一個‘音’字,閨名‘曲千音’。”
“你是我親口要的人,有我在,溫令君就不會動你。”
華音有點懵。
她知道這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技巧,但不得不說,套路管用。這會兒,她下意識往曲千音腳邊挪動了幾尺,似乎想尋求庇護,遠離溫慈。
“為什麼?” 她顫著聲音問。
“因為,我年紀漸長,體衰多病,” 曲千音淡淡笑起來,“我的思維,已經不如年輕時那樣敏捷,情報能力,已經不複當年出色。”
“觀音台看似通天徹地,名聲在外,可你最是知道,哪有什麼神靈?”她苦笑道,“都是我們在後麵殫精竭慮罷了。”
“我生怕哪一天,自己倒下了,觀音台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而你,就在這時出現了。”
“派去雲州的‘仙師’折在你手裏,是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
“到你保下韓保,肅清我們在雲州幾乎所有眼線,我深深感到,小瞧了你。”
“從那時起,”她抬高了一點聲音,“我便視你為……”
華音本來以為她會說“難纏的對手”之類的話。
可她說出來的是:“……我最出色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