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元昭詡微偏頭聽著,眼神裏漸漸浮起一層笑意,和他平日有些煙水茫茫飄忽不定的笑比起來,這一刻他的神情真實而溫暖。
他微笑看著紗幕——烘爐火光微紅,照出明黃帷帳上的影子,優美頸項,雙臂修長如精緻玉竹,到了腰間是一處驚人的收束,流暢而美好,而再往下,便是倒放琵琶一般的動人弧線,一起一伏,皆是造物所鍾。
冬亭向火,錦幕洩春,某人卻全然不知自己已被看光,忽一個側身,挺秀的胸便在帳幕上勾畫出令人心跳的弧度,令人很難想像,一個人的身體可以長成這般恰到好處,纖細處不多一分,豐滿處亦不少一分。
元昭詡卻已將眼光慢慢的轉了開去,看向湖心,忽微微笑了笑,道,「抹胸穿得可合適?」
「啊!」
帳幕上那影子惶然一跳,隨即便見她滑稽的團團一陣亂竄,大抵是在尋找元昭詡到底從哪裏偷窺,連她在穿抹胸都知道,轉了一圈發現帳幕嚴絲合縫,隨即大概想起來了怎麼走光的,趕緊滅了烘爐的炭火。
火光熄滅,帳幕一暗,活色生香的女體不見,元昭詡卻在微笑……這炭火不是等閑的取暖之火,是用穹蒼雪山上的鐵樹所化之炭,所生之火凝氣固神,但剛火霸道,等閑人消受不起,她武功底子雖好,但再烘下去也不成,現在,正好。
他懶懶坐下去,執起白玉杯,仰頭向著天青的蒼穹,等著。
果然,少頃,帳幕被惡狠狠一掀,孟扶搖大步跨出來,滿臉鬱卒,烏黑的大眼睛恨恨瞪著元昭詡,可惜某人視而不見,逕自對她舉了舉杯,道,「穿著還合適麼?」
孟扶搖黑著臉答,「嫌大。」
元昭詡慢條斯理啜一口酒,不說話,孟扶搖正在得意,忽聽他喃喃道,「我親自把握過的尺寸,怎麼會嫌大呢?難道你最近胸又小了?」
……
孟扶搖無奈望天,決定不和這個居心叵測的傢夥在這個問題上鬥嘴,一屁股坐到他身側,不問自取的拿過酒壺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恨恨道,「你真卑鄙,看見我落水也不救。」
元昭詡微笑答,「人間最歡喜事,莫過於美女在眼前落水,可飽眼福,可共衣服,還可一起向火,如果美女因此傷風,還可以問候於病榻侍候湯藥茶水,一番慇勤,何愁芳心不繫於我?我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孟扶搖一開始聽他語氣調侃,準備去掐他,聽著聽著卻紅暈上臉,隻覺得元昭詡語氣半調笑半認真,說到那句「何愁芳心不繫於我」,眼光流蕩,似笑非笑,滿湖碧水煙波渺渺,都似倒流進了他眼波。
孟扶搖的心因此也漏跳一拍,突然想起太淵宮變那夜,宮門前元昭詡微笑凝視的眼神,一般的若有深意,然而這般深意總似蒙了層紙般,朦朧模糊,帶著點令人不敢戳破的神秘。
或者,是自己不願戳破。
孟扶搖無聲吸一口氣,將杯中酒喝盡,擱下酒杯時已經轉了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裏?」
不是沒想過來無極會遇見元昭詡,但也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巧,倒像某人算準自己會來,特意在這裏等她一般。
然而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便逝,孟扶搖覺得根本不可能,元昭詡怎麼知道自己要來無極?又怎麼能猜到自己會到這個行宮來?今天自己出現在這裏,完全是臨時起意嘛。
她這裏胡思亂想,那廂元昭詡閑閑答,「我本來就是無極太子的上陽宮幕僚兼這個滄闌行宮的總管。」
「哦,元總管,」孟扶搖笑瞇瞇看他,「不邀請我參觀下這座行宮嗎?」
「以後有的是機會。」元昭詡牽起她的手,「現在陪我去一個地方,我想你一定很有興趣。」
「哪裏?」
「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