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若有太淵皇朝皇族子弟在場,隻怕就要驚異得大叫出聲,「祭血神功」,皇族秘而不宣的神功,如今裴瑗使出來,那是拚著要魚死網破了。

她想拚命,對方卻未必肯,那人一見那詭異紅光亮起,立即一聲不吭大步衝出,靴尖在門框上一踢,一個旋身已經脫開紅光籠罩範圍,暴雨中黑色身影如鷹似鷂,轉掠間已經飛出三丈,消失在連綿如牆的雨幕裏。

裴瑗掣劍便追,她神功已經完備,抬腳起勢快如閃電,掌中長劍光芒丈二,幾乎隻要一抬手,便可以立即到達黑影後心。

然而將抬未抬之時,忽覺有什麼滑膩的東西從身邊掠過,帶起一股不大的風聲,隨即手指一痛,長劍嗆然落地。

裴瑗大駭之下以為室內還有敵人,拚命睜大眼去看,血紅的視野裏隻隱約看見一團圓影,剎那出沒。

隨即腳下一軟,彷彿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裴瑗一個踉蹌。

臉上兩道傷痕麻癢此時開始發作,彷彿有無數小蟲在傷口中爬動,大驚之下裴瑗顧不得再去拚命,趕緊去摸傷痕,卻越摸越癢,一片血紅裏她什麼也看不見,急得尖聲大叫起來,「來人!來人!打水給我!叫太醫,叫太醫!!!」

沒有動靜。

那些她剛才怕汙著地麵,而趕到雨地裏的丫鬟們,依舊抱著熄滅的燈,木訥而冷淡的看著她。

她們木然站在雨裏,看著平日裏高貴跋扈的女子,暴雨之中披散長髮,滿臉滿手鮮血,張開雙臂在桐木長廊之中淒然呼叫,她臉上兩道交錯而過的傷痕劃成一個猙獰的叉,鮮血從那狠厲的筆畫中滴落,滴落她從來不許人跨入的長廊,將光亮潔淨的地麵染得一片血色汙濁。

「來人啊……來人啊……」

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這些親眼目睹剛才那一場殘殺的下等婢女,近乎冷酷的站在雨地裏。

大雨被風捲成一片片的水晶牆,隔絕了她們因被長日摧殘而帶著恨意的眼神。

「來……人……啊……」

裴瑗的慘呼被暴雨聲淹沒,漸漸消至無聲,她瘋狂的在廊上狂奔,卻因為時時撞到柱子而再添傷痕,臉上的麻癢越發劇烈,她的力氣卻已漸漸耗盡。

雨從廊上垂掛的深紅帳幕裏透進來,澆得那顏色如血,雨幕後紅衣浴血的裴瑗旋轉著,悲呼著,漸漸軟倒下去。

她身子落在台階上,黑髮垂落廊下雨地,在汪了水麵的地麵裏迤邐如蛇,她的手在努力前伸,似是想要夠著某個脫離噩夢的希望。

然而已永遠夠不著。

夜未央,風雷如怒。

一聲不解而疼痛的低吟,響在隆隆的雷聲裏。

「你們……為什麼……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