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個老傢夥曾說過,世間本沒有鬼,猜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
這般一想,孟扶搖膽氣壯了些,長鞭一抽,啪的一聲炸出一道脆響,大喝,「誰!」
沒有人回答,唯有風聲呼嘯。
孟扶搖等了半晌沒有動靜,隻好悻悻收了長鞭,想將那草收起,目光落在草上,突然渾身一震,再次呆住。
草又少了一根!
呆呆看著掌中剩下的四根草,孟扶搖實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往鬼魅的方向想,可是這個鬼不現身不傷人,總偷自己的藥草做什麼?
咬了咬牙,孟扶搖發狠,突然一把將剩下的四根藥草全部塞進自己嘴裏,怒道,「叫你偷!叫你繼續偷!」
飄蕩的山風隱約捲來一聲輕笑。
聽見這聲笑聲,孟扶搖反倒不怕了,管它是人是鬼,看來沒有惡意,放下心來的孟扶搖幹脆席地坐下,大喇喇的閉目調息。
很隨意的揮揮手,「那個,看起來你很閑,如果實在沒事的話,麻煩幫我護個法。」
又是一聲輕笑,聲音低沉動聽,帶著幾分清涼與優雅,音節碰撞間有種奇特的韻味,讓人想起最北方狄洲綿延雪山之上,風吹過瓊樓玉樹發出的琳琅之聲。
四野沉寂,初秋的草木香被夜色蒸騰得馥鬱,草木香裏,隱約有一絲特別的淡淡香氣氤氳,不同於任何花草之香,更加純粹而高貴。
孟扶搖卻好似沒聽見也沒聞見,當真合起眼,自顧自調息了。
第三聲笑聲響起,這回近在耳側,與此同時,轟然一聲,一道火光在孟扶搖身前地麵突然燃起,橘紅色跳躍的火焰,將本就偷偷睜開眼縫的孟扶搖眼前,映得一片溫暖的紅。
火光那頭,一株孤鬆上,斜斜躺著衣袂寬大的男子,淡色的衣襟垂落,繡著銀線暗紋,紋彩在暗處看不清圖樣,隨著他身子起伏,不斷閃爍著粼粼的微光。
他斜躺細而脆的樹梢末端,明明看得出身材高頎,卻令人感覺輕得像一團雲;明明姿態閑淡,卻令人不由自主仰望,如對巍巍玉山。
樹枝悠悠的晃,他悠悠的拋擲樹枝——每拋出一根,都準確的擲進火堆,落入先投進去的樹枝之下,隨著樹枝的增多,漸漸形成了一個拱形的柴堆,使得那火堆燃燒得越發旺盛。
他手掌移動間,隱約露出右手心一點印記,顏色比膚色稍深,卻因為隔得遠,看不出形狀。
孟扶搖目光掃來掃去,最終落在那構架完美的火堆,雙手撐地,悄悄的挪移了一步。
用手指猜也知道,這傢夥就是剛才那「鬼」,別的不說,一身輕功已是絕頂,扔個樹枝也那麼牛,萬一他起了點歹心,自己那雙短腿根本不夠逃的。
還沒來得及把屁股移開,對麵,那人說話了。
「姑娘,夜寒露重,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