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馬車中伸出一雙十分修長幹淨的手指輕輕將車簾撩起,春風順著縫隙拂入,帶著一股泥土的馨香。
車中人很是享受的將頭湊了出來,野葡萄一般的眸子打量著車窗外的風景,果然如甄琢所說的那般,遊客絡繹不絕人山人海,還有小販在街邊叫賣,當真是熱鬧非凡。
似乎一點都沒有站前的緊張之感?
家禾不由得皺起眉毛,察覺到了不對,前世這個時候西蠻同大虞的關係還沒有十分惡化,而是保留著一種微妙的平衡,雖然在每年年末的時候經常會有做邊貿生意的商隊被西蠻的盜匪所劫,但雲陽城內的平民百姓還是十分安全的。
想到這裏,家禾腦海裏不由得冒出四個字:“謊報災情。”
這件事兒她曾經聽過父親同兄長說過,似乎同雲陽城的在位者有關,但是那會兒她也是現在的年紀,卻沒有現在這樣成熟的心智,加之父親並不想讓她這個女孩子牽扯到其中,她便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努力回憶,也隻依稀記得兄長說那些漢人都黑了心肝,自己人劫持了自己人卻將罪名嫁禍到咱們的頭上。
這句話含義頗深,家禾當時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如今她在文二爺的書房看了不少大虞的曆法之後,則明白了這件事多半同賑災餉銀有關。
在大虞,匪患也算是災情的一種,相應的地區年年的軍餉自然就會增多,不僅如此賦稅也會相應的減少,這樣一來,便存在了不少謊報災情的情況。
這樣的事兒一般存在在物資比較匱乏的州縣,又或者距離京都較遠,就比如雲陽城這樣天高皇帝遠的地界兒,何況它毗鄰西蠻,出現流寇也是尋常,朝廷自然就會懷疑。
思及至此,家禾大概明白了甄琢的難處。
“姑娘,等會兒進了園子我不能跟著,您可千萬要小心啊。”任奎小心翼翼的叮囑,似乎很怕家禾自己一個人遇到什麼不測。
家禾點了點頭,似乎是告訴他不必擔心,紫草搶在前麵說了一句:“您老且給心放回肚子裏去,有我在誰都欺負不了咱們家姑娘的!”
這丫頭似乎最近都活潑的很,家禾看了紫草一眼,頗有深意。
被主子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大自在,紫草扶著家禾下了馬車,一邊牽著她向園內走去一邊好奇的問道:“姑娘,您說這桃花源的主人豈不奇怪,為什麼非要將男子同女子的進園路徑分開呢?”
“這還不簡單,”家禾笑著眨了眨眼:“男女之大防,這裏的主人若是不這麼做,桃花源內恐怕就會鮮有女子了,但若是特地將二者區分開,那些女子應當也就更容易去求家中的長輩放她們出門了。”
“原來如此!”紫草連連點頭,笑著打趣家禾:“可是世子爺為何會撿了這樣一個地方,聽說裏麵男賓女客可是在水月湖的兩畔,難道世子爺是想要遊泳過來找您不成。”
家禾也她的說法逗笑,心想隨是初春但才化的湖水自然帶著寒氣,甄琢即便是不懼,在湖中遊泳又怎麼能掩人耳目。
難道說是等在湖中的畫舫裏麼?
家禾想了很多種可能,卻萬萬沒有想到甄琢竟然選了最讓她瞠目結舌的一種。
為了方便遊人賞花,這桃花源的主人特地在湖的兩畔分別造了兩個小樓,家禾同紫草一進園就依照玉瓊的叮囑訂了三層一個最中央的單間。
一進房,紫草就利落的打開了窗子,從這個角度去看園內,正好可以將水月湖的全景收入眼中,兩岸的桃花的嫩蕊在枝頭綻放,一朵朵簇擁連接在一起,如同粉色的雲霞一般,
果然是美不勝收。
家禾輕輕在心底歎了一聲,卻並沒有心情來欣賞,目光匆匆掃向湖麵上的畫舫,但似乎並沒有一艘有要靠岸的意思,樓下的行人也都頂著一張張陌生的麵孔,讓家禾有些茫然起來。
甄琢這是被困住了?還是……
她正在心中打鼓,卻突然聽到房門被敲響。
是誰?她警覺的回過身,紫草也反應十分迅速的蹭到門邊,小心翼翼的向著門外詢問:“什麼人?”
“姑娘叫的茶到了。”這聲音極輕,也極淡,家禾一時間竟是沒聽出男女。
紫草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見家禾點頭,這才如臨大敵的將門打開。
清風帶著茶香吹入室內,家禾定睛之後,不由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