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傅也池背著石頭往家走，手上提著他們提過去的那個籃子，好說歹說大伯還是把東西收下了，大伯娘給裝上了好多小山梨，當然，還有石頭那兩本書。
隱隱約約認識那幾個字，《三字經》《百家姓》，石頭有氣無力的趴在傅也池背上，哼哼唧唧：“爹啊，考秀才很難嗎？”
他潛意識裏以為他所處的這個時代的科考很像他前世上半截的高考，但今天大伯的話讓他有點震撼。
讀書二十年擦邊過線，全縣選拔製取前五十名。
甲等十名，乙等四十名。
傅也池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把它看作是高不可攀的高山，它就很難。如果把它看作你人生的起點，那也不太難。”
把石頭往上托了一把，傅也池沒聽見兒子回話，接著說道：“爹知道咱們小石頭最愛填飽肚子，可兒子知不知道，咱們家地裏有稅收？地裏交完糧，不看年景，稅是不變的，地裏就這些東西，還要留種，忙活一年，人口多的家裏也隻夠堪堪填飽肚子。”
“平時受個風寒咳嗽看個病，半畝地的收成就搭進去了。爹和你說這個，不是告訴你種地不好，而是不想你跟爹一樣早早沒有了出路。爹那時候也想讀書，可你大伯成親，二伯成親，兩邊起房子，家裏沒人幹活，族叔看不慣我三天兩頭請假硬說我資質不佳，這才早早斷了這條路。”
“爹不想小石頭也像爹一樣，往後想起來後悔。”
傅也池背著石頭一步一步走，石頭垂著眸，手腕上是他爹說話時掉落的一滴眼淚，燙地他也有點想哭。
“爹，教我念。”石頭聲音嗡嗡的，傅也池知道石頭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又聽著石頭刨根問底：“爹的哪位族叔？”
“呃，臭小子還替爹記仇呢？”傅也池反應過來，笑罵了一聲，低聲道：“都過去了。”
到家的時候張氏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接過傅也池遞的籃子還驚訝不已，“山上有梨呢？咋樣，順利不？石頭累不累？趕緊來吃飯。”
石頭搖搖頭，貼靠著張氏在凳子上坐好，傅元晴把筷子分好，也坐在石頭旁邊小聲問：“哥哥要念書不開心嗎？”
傅元晴聲音奶奶的，激的石頭又想起自己那成年已久的靈魂，召喚出來自己為數不多的良心，從張氏身上把自己拔下來，坐好。
“開心，大伯家有點點小遠，走不動。”石頭回著話，汗顏，差點真把自己當小孩了，有一說一，這樣真的很幸福啊哎喲喂，反正上輩子四舍五入結束了這輩子他就是小孩！
對對對，就是這樣。
“元明睡啦？那幾個梨說是鄰居木工上山拉木頭的時候摘的，大嫂給拿上的。石頭這事兒這就說定了，過年後跟著他們那幾個差不多大的一起，我看以後大哥也要辦成私塾，大哥今天問是啟蒙還是往上考，我想讓石頭試試。”
傅也池接過筷子，夾了兩筷子菜塞嘴裏，說了一下午是真的餓。
張氏聽了就明白了，掰開一個雜糧饅頭吹了吹，分給石頭和傅元晴一人一半。
“石頭打小坐得住，性子沉穩，差不了。真給咱小石頭走這條路，家裏以後得存幾個，縣裏考試，州府考試，遠著呢。”
張氏想的長遠，科舉這條路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家能支撐的了的，如果石頭是這塊料，族裏肯定也會出一部分，但不會太多。
起碼考上秀才之前，是指望不了別人的，全得靠自己，大伯這些年考秀才一去兩個多月，連吃加住，還有拜訪老師。花了多少錢她沒有個準數也有個大概，算是掏空大房也不為過。
張氏愁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