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已經進了年關,本是家家戶戶團圓的喜慶時候,村東頭的顧家卻掛上了白幡,哭聲連夜不絕。
正月是農家少有的一點空閑時候。村裏的嬸子們在這時會領著孩子走家串戶聊聊這一年的閑談,今年這不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村東頭的顧家。
“誒,我聽我家那個說顧家那個顧大是自己喝藥沒的,你們聽說了沒……”
“真的假的?不是說顧大是因為顧夫子沒了,因為傷心過度突發心疾沒的嗎?”
“我騙你們幹嘛呢,我家那個年輕時不是跟著鎮上的大夫學過幾天嗎,他說那顧大一看就是吃藥沒的。”
“唉,這顧大也是怎麼這麼想不開啊,弟弟沒了再傷心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啊……”
“不過你別說,這顧大還小的時候老子娘就沒了,這麼多年也沒娶個媳婦,沒生個孩子,就這麼個弟弟和他相依為命,現在連這麼個弟弟都沒了,我要是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新嫁來的小媳婦對村裏的情況還不太了解,咬斷手上的針線,對旁邊坐的嬸子問到:“這顧家是什麼人家,我看他們家靈堂擺了這麼些天,都是村裏人在幫忙,也沒見他們家有個親戚上門。”
“這可說來話長了,你剛嫁過來不清楚也正常,我跟你說哈……”
顧榮將這幾天沒怎麼動過的剩菜分好,讓這幾天過來幫忙的嬸子們帶回家去吃了,畢竟如今家裏隻有他和弟弟倆人,這些菜不分出去也是在家裏放壞。送走了最後一個來幫忙的嬸子後,顧榮關上院門,轉身看了看掛滿白幡的院子一眼,歎了口氣。然後進了灶房,他給顧梓熬的藥還在灶上溫著,冬日裏顧梓的身子本就不太好,加上這些天因著阿娘的喪事,兄弟倆都沒怎麼休息,顧榮這個平時身子健壯的還好,但顧梓就不行了,這麼些天的勞神費力下來,一下子就染上了風寒,昨夜裏就開始燒了起來。
顧榮端著藥,輕輕地推開了顧梓的房門,走了進去。顧榮將藥放在了桌上,走到顧梓的床邊坐下,用手摸了摸顧梓的額頭和脖子,“還好,沒有再發熱了。”顧榮喃喃道。
隨即,顧榮輕輕的晃了晃顧梓的身子,“阿梓,醒醒,起來喝藥了。”
過了一會兒,顧梓才睜開了眼睛,看向顧榮,小聲的叫了句“哥。”
顧榮托著顧梓撐在床上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坐在床頭,然後把桌上的藥端了回來。
“阿梓,來,喝藥。”
“苦。”顧梓就著他哥的手喝完了一碗藥後,皺著臉道。
話音剛落,嘴裏就被他哥塞了一小塊糖塊進來,“吃塊糖壓壓,很快就不苦了。”
顧榮把藥碗放回桌上,然後扶著顧梓躺下,並且幫他掖好了被子,“阿梓你再睡會兒,待會兒我再叫你吃飯。”
“嗯。”顧梓看著顧榮輕輕地點了點頭。
顧榮進了灶房,將顧梓下午要喝的藥放在小爐子上熬著,然後從米缸裏打出一小碗的米,淘洗好,放入鍋裏加水熬成粥。做完這些,顧榮走出灶房,看了看天上的日頭,然後去柴房把簸箕搬了出來,把洗好的碗筷放在上麵晾曬。
然後將借來的桌椅都搬還回去,做完這些日頭已經到頭頂了,鍋裏的粥也熬的差不多了,顧榮剁了些豬肉糜下去一起煮著,然後往上放了一個篦梁,把前兩日剩下的雞肉和幾個紅薯放上去一起蒸了。
“阿梓,起來醒醒神,要吃飯了。”顧榮將顧梓叫醒並扶起來坐著。
“好,哥哥,我換個衣服就來。”顧梓靠坐在床頭應道,但頭卻如同小雞啄米那樣不住的往下點。
顧榮看著明顯還未睡醒的弟弟,不放心的叮囑道,“嗯,那你快點,注意不要從床上掉下來了。”
“嗯嗯。”顧梓點了點頭,也分不清他是在答應還是在打瞌睡。
顧榮將篦梁上熱的菜和紅薯端到了飯桌上,然後放了幾顆小白菜到粥裏再滾了一下,在出鍋前還往粥裏加了一點點鹽。
等顧榮將粥端到桌上的時候,顧梓已經在桌旁坐好了,並且已經擺好了兩人的碗筷。
顧榮將粥放在了顧梓麵前,並且給他夾了兩塊雞肉,“來,阿梓,把粥喝了。”
顧梓看著麵前明顯超出自己食量的粥感到有些無奈,“哥,我吃不了這麼多,我們一人一半。”
“你先吃,吃不了再說。”顧榮給自己扒了根紅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