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顏是江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兒。
她有三個哥哥,和恩愛的父母。
她家庭和諧,好友成群,除了體質差易生病外,人生以普遍認知來評判可謂完美無缺。
隻有江秋顏自己知道,這世界多麼荒唐。
……
十年前。
深冬寒夜,流感頻發,年幼的江秋顏中招,燒得六親不認,臥床不起。
天蒙蒙亮時,才有了退燒的征兆,她被女傭搖晃叫起喝藥,慢慢找回丟失的魂兒。
“羅娜,你看……閻王爺來接我回家了……”
“說什麼胡話,親愛的,該喝藥了。”羅娜讓女孩坐直身體靠在枕頭邊,端來冒熱氣的小碗。
“不要,苦。”江秋顏本就蒼白的臉瞬間皺成一團,縮回被子一動不動。
最終還是半哄半騙地喝下藥,小孩子不開心,哭哭啼啼求抱抱。
“不哭不哭,羅娜給阿顏拿糖吃好不好 ?”羅娜揉了揉江秋顏被汗水浸濕的額發,輕柔地問道。
“我要棒棒糖,草莓味的。”
“隻能吃一根哦。”
“一根就一根嘛。”
江秋顏很愛吃甜食,但防止蛀牙,她的糖分攝入一直被父親嚴格控製,一天隻能吃一顆。
羅娜心軟,總是從儲物櫃上麵偷偷拿糖給她。
但這次她在床上等了很久,期盼的人遲遲不來。
江秋顏的困意來得快去得快。窗外遠方已泛紅,最後對棒棒糖的渴望占了上風,她決定自己去取糖。
拖鞋踩踏地板會發出響聲,在安靜寬闊的走廊尤為清晰,因此她隻穿一雙襪子。
江秋顏住在別墅二樓,離樓梯最近,也是陽光最好的房間。
隔壁是二哥和三哥,兩個哥哥隔壁住著大哥,爸媽的臥室在樓上。
夜間已經熄燈了,隻有牆壁懸掛的蠟燭還在搖曳微弱的燭火。
江秋顏在昏暗中摸索前進。
她好像聽到三哥的呼嚕聲,和二哥斷斷續續的夢囈。
她加快腳步,來到餐廳。
餐廳開了燈,從黑暗脫身的江秋顏感到視野一片敞亮。
她直奔儲物櫃,路程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腳步。
“羅娜?”她試探地呼喚。
無人回應。
小女孩沒想太多,搬了把椅子,踮腳夠到糖罐——足有她腦袋大的糖罐呢。
掏出一根紅色的棒棒糖後,她又抓一把五彩斑斕的軟糖,後依依不舍地將糖罐放回原位。
甜甜的食物能讓人的心情也變得甜甜的。
江秋顏嗦了嗦手指。
睡裙沒有口袋,隻能攥著糖果回去了。
她麻利地關燈,借著天花板的餘光小步離開。
如果江秋顏沒有患流感,她將第一時間嗅到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
小女孩很開心,她有糖吃了。
小臂貼扶手,慢慢上樓梯,她忽然發覺別墅變得很安靜。
隻能聽到糖紙的摩擦,和她逐漸急促的呼吸聲。
遲來的對黑暗的恐懼籠罩小小的孩子,江秋顏想要喊哥哥和父母,又怕因偷拿糖果受責怪而噤聲,隻是再一次呼喚貼身女傭的名字。
“……羅娜?”
無人回應。
“羅娜,羅娜,現在不是遊戲時間,你快出來,我害怕。”
樓梯的轉角處掛一盞快燃盡的蠟燭,昏黃的光亮讓嬌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長。
女孩顧不上輕聲慢步,逃亡似的往二樓的房間奔跑。
不幸的是,她沒有像預想的摸到冰涼的門把手,她撞上一堵牆。
……
“——咳咳。”
“咳咳咳……咳咳。”
夕陽垂落地平線,與陸地飛舞紅葉結合,襯秋末景致更是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