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才看清,那是彥榛偕的姐姐——皎禾妤。
跪坐在弟弟的棺槨前,皎禾妤臉上的淚痕已幹,卻始終雙眼無神,她麻木地往麵前的火盆裏燒紙。
火舌吞噬了黃色的紙,灰燼從低下升騰而起,模糊了施硯榛的雙眼。
她跪在她身旁,點香、燒紙……
在這一段時間,皎禾妤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沉默的火焰聲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是施硯榛先低頭,
“禾妤……對不起。”
“母親為何道歉?”
“作為母親,沒有在危險來臨時站在你們麵前,作為院長,沒有在書院陷入困境時站出來保護你們。”
所以,無論是自己的孩子,還是書院的孩子,此番大禍,她都必須負起責任。
皎禾妤偏頭,沒有溫度的視線落在她自責的麵龐上。
“母親沒有錯,母親作為彥夫人,作為施硯榛,沒有錯,母親無需自責。”
每個人都有多重身份,在不同的人麵前,用不同的身份。
不能要求每一個身份的自己都能完美無瑕,都能對得起所有人。
施硯榛的選擇,並沒有錯。
她無需跟任何人道歉,隻需要和自己和解。
然而,聽到她這番話的施硯榛,卻如戳破了淚腺,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淌。
她覺得自己太狼狽了,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皎禾妤眸光微閃,
“母親,去看看弟弟吧。”
“好。”
皎禾妤抹幹了眼淚,提裙來到了棺槨旁。
往裏看,是彥榛偕小小的、圓潤的臉蛋。
初記得,剛認彥榛偕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嬰兒。
她由於初來乍到,也不是很熟悉這個環境,再加上剛接手書院,每日都格外繁忙。
擔心無法照顧好彥榛偕,便將他托付給竹園園長,讓裏麵的乳娘照料喂養。
原想著,等適應了書院事務,等彥榛偕斷了奶以後,便把他接到身邊親自養育。
誰曾想,還未開始真正接觸他,他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一想到一條小小的、新生的生命就這麼斷送在這裏,
一想到,若是她在的話,還有可能替他擋下這一劫難,她便再也忍不住內心的自責,扶著棺槨哭了起來。
今日哭的時間比她過去兩年還要多,難過的情緒也格外洶湧。
皎禾妤被她感染,也低頭啜泣起來。屋外,一場小雪悄無聲息地飄下。
在這場江南初雪裏,彥府內籠罩著一層壓抑又悲傷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