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流淌在耳邊,格裏菲斯忽然對她說:“我不行了。”
“什麼叫不行了?”
“有些困。”
“堅持一下,馬上到了。”Z小姐知道那不是困,而是失血過多後的暈眩,隻不過格裏菲斯不想對她這麼說而已。想到這裏Z小姐歎了一口氣:“幹嘛要活得那麼堅強呢?暴露一下自己的弱點不好麼?或許會有人想照顧你也說不定呢。”
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刮過,兩人之後都沒有說話,終於,Z小姐找到了一個無人農舍,裏麵鋪滿了稻草,一邊養著各種禽類,一邊堆積著成袋的穀物,看樣子是個大戶人家的養殖基地。
這裏也算井井有條,空間很大,稻草裏便能藏下幾個人,尤其是管理鬆懈,隻是定時定點來仆人喂食,其他時間裏並無雜人出現。
而且這裏的異味正好能掩飾格裏菲斯身上的血腥。Z小姐將格裏菲斯扶到稻草稻穀垛後,將他的鬥篷先解開鋪到鬆軟的稻草上,再讓他躺上去:“還困嗎?”
“嗯……”
“那就睡吧。”
當格裏菲斯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被大麵積包紮好了,血汙也全被清理過,看樣子傷口還被上了藥,因為他能嗅到自己身體周圍淡淡的藥香。
他知道清理自己的傷口究竟是多大一個工程,因為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就像現在,他能望到的地方都被纏上了繃帶,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木乃伊,非常滑稽。
尤其是,他兩腿之間的部位居然也被纏上了,並且那支起的部位不僅被包紮上,還被打了一個蝴蝶結。
格裏菲斯:“……”
Z小姐用衣服兜著兩個烤土豆從遠處回來:“怎麼?對我的包紮技術很滿意麼?”
格裏菲斯的眼睛不自覺瞄向那隻大蝴蝶結,心裏很想問,難道他那裏也壞了麼?……
Z小姐也看向他目光所及之處:“哦,那個啊,因為你全身都被包上了,單露出那個在外麵我感覺不太好。”
“……”
藥是Z小姐來時就準備好的,因為她給格裏菲斯準備了一個包裹,以供他逃跑之後用,裏麵除了藥物繃帶和食物還有一些錢,沒想到此時卻成為了他們兩個人的物資。
慶幸的是此時兩人落腳的地方是大戶人家的農舍,食物方麵不用憂愁,是個供人養傷的好地方。
“你什麼時候離開。”格裏菲斯突然問她。
“能你有自保能力後我就走,畢竟我還要回去準備加冕。”
“為什麼要救我。”格裏菲斯又問。
Z小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失去了爵位與貴族頭銜,鷹之團的名聲也變得汙濁,朋友屬下離你遠去,高貴的人們不曾信任你,美麗的外貌讓人忽略了你很多東西,即使這樣你也不曾絕望,為什麼?”
“隻要有一線希望,那麼就沒有絕望的權利,因為絕望會使你抓不住它。”
Z小姐笑:“你的眼神就像將任何事物都看透了一樣。”
“不,我還有沒看透的東西。”格裏菲斯盯著Z小姐說。
“是的,很多東西你都沒看明白,你知道格斯走的時候他的心中是怎麼想的麼?”
格裏菲斯瞳孔一縮,像是有很多話要問Z小姐,卻又問不出來。
“他也是想讓你重視他,變成與你對等的人,可以成為真正朋友的人,所以才選擇離去的。”
“當格斯將你打敗的時候,他心裏覺得你隻是像被路邊的小石頭絆倒而已,隻是件無聊而且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知道你想去的地方是更加遙遠的,他的離去對你來說無關緊要,你緊接著馬上便可展開步伐。”
“可是你卻辜負了格斯與屬下的期望,你開始急功近利,如果那天晚上你沒有來我房間裏,那麼你還是個貴族。”
Z小姐塞到格裏菲斯手裏一個土豆:“不過,有福同享。”
格裏菲斯握住了那枚溫熱的土豆,腦中又浮現出了兒時想象了無數遍的,關於王國的幻影。
這句成語的下一句便是有難同當。吃土豆算不上是享福,對於公主來說甚至非常的屈尊了。格裏菲斯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公主能委屈自己到這個地步。
與他一同住進有異味的農舍裏;吃著廉價未經烹調的土豆,親自為他包紮傷口。
她還知道關於他的很多事情,有時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不知為何,腦中關於白色王國的幻影中又插入了另一段場景,公主趴在他懷中溫柔的說:“格裏菲斯,如果愛一個人比愛自己還多,那她該怎麼辦呢?”……
腦袋有些微微的混亂,格裏菲斯清理了一下思緒拿起手中的土豆正要吃,忽然發現他過肩的銀白色長發已經被編成了兩股麻花辮。
格裏菲斯:“……”
他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