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七八月的天氣,白天仍然是讓人熱得受不了,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些涼氣。
二皇子走在禦花園裏,有些漫無目的的走著。
這是自從皇帝和他的那一番談話之後,他第一次走出門來。他是嫡長子,以前他想當太子,也認為自己應該就是太子,所以做什麼事,不管做得好也好,做得壞也好,可總算有一個目標。而後來,他隱隱感覺到了父皇已經在慢慢放棄她了,他心裏雖然恐慌,但隻要父皇沒有說出來,他就隻當自己還是有希望的,繼續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直到一個月前父皇對他的一番談話,徹底破滅了他的期望。希望幻滅的感覺,總是不那麼好受的,等回了宮以後,他便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宮裏,整天整天的練字。不過不練字,他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發泄心裏那種恐懼又絕望的感覺。
可是再難以接受的事情,等發生之後,他也還是不得不接受的。而這半個月來,他也慢慢的接受了自己這輩子都與太子之位無緣的事實。
太監勸他出來走一走,可是等到出來後,偌大的一個皇宮,他又覺得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所以隻能漫無目的的在禦花園裏慢慢走著。
禦花園裏種了各種各樣的花卉,百花爭豔、姹紫嫣紅,景致怡人。但二皇子卻沒有多少的心情欣賞,直到他遠遠的聽到一個女子悅耳的聲音:“……這山茶十八學士,一般又分為紅十八學士、粉十八學士和白十八學士,因它花瓣輪數多為十八輪,顧稱它為十八學士。十八學士是茶花中的珍品,極難養活。我在家中時曾養過這種花,花了兩年的功夫也才養活了那麼一株……”
二皇子循著聲音望過去,正好看到站在禦花園裏的兩株十八學士前的三皇子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子。
那女子麵容雅致、神態溫嫻,此時正手摸著那兩株十八學士的花瓣上,張望著與二皇子說著些什麼。
二皇子有些驚愕,隻覺得隔得遠大約是自己看錯了什麼,於是轉頭問身邊的太監道:“今日是宣國公府的誰進宮了嗎?”
太監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二皇子的臉色,然後才開口道:“是宣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進宮了,去了臨華宮拜見寧妃娘娘。”
二皇子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早已料到如此,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漏出又自嘲又苦笑的麵容來。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無論是外祖母還是外祖父,或者是舅舅們,都沒有再進宮來見過他了。不止是他們,就是以前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表哥趙仲安,也都很久很久沒有找過他了。但這種時候,他的舅母,宣國公世子夫人卻成了寧妃的常客。
有些東西不應該去想,隻要一想,便容易覺得傷情。他於宣國公府,其實也就這樣而已。
他身邊的太監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然後問道:“二殿下,可要過去跟三皇子殿下打聲招呼?”
二皇子搖了搖頭,然後道:“不了,我們走吧。”說完便先轉頭,沿著原路返回過去。
而在這時,正在聽自己這位表妹說花經聽得有些打瞌睡的二皇子強忍著睡意,用力的掙了睜眼,張眼時,卻正好看見已經慢慢走遠的二皇子。
三皇子有些疑惑,正想要喊二皇子一聲,而這時候,榮姐兒卻又抬起頭來,目光淒淒的望著三皇子道:“三殿下是不是不喜歡我說這些養花養草的事?”
三皇子對養花弄草的確是沒有多少興趣的,他也分不清茶花分多少品種,這十八學士還有紅、粉、白三種顏色。隻是這位算不上熟悉的表妹卻仿佛對這些很熟稔,禦花園裏的花,隨便指一株,她都能頭頭是道的說出點名堂或典故來。
其實他心裏知道母妃和宣國公世子夫人在打什麼主意,這位叫榮姐兒的表妹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當母妃讓他帶著她來逛禦花園時,她大約是想在他麵前賣弄一些,便格外喜歡說起這些花的典故來。
他心裏很有些不耐煩,隻是他向來心軟,就像他明明不讚同母妃做的這些事情,但隻要她一露出傷心的神色來時,心裏對她有再多的不滿都心軟了下去,然後違心的答應她做這些事情。而此時他看著榮姐兒臉上失望的表情時,他同樣也有了些不忍,最後笑了一下開口道:“怎麼會呢,表妹說的這些其實挺有趣的,我以前可從來沒聽說過呢。”
榮姐兒像是送了一口氣般,笑著道:“這就好,我還以為三殿下不愛聽這些,倒害得我好一陣的忐忑。”
她雖然話這樣說,但多少看得出來三皇子對她說的這些沒有多少興趣的,所以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來。
三皇子也隻能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上幾句話。直到四皇子的太監祿子匆匆的趕來,見到他,才像是終於鬆口氣般的停了下來,然後道:“三殿下,您真是讓奴才好一陣的好找。四殿下跟您約好了今天比賽馬球的,結果卻是找不到您的人。四殿下讓奴才來找您,讓您馬球服快點去馬球場呢,說比賽就要開始了。”
三皇子也像是終於解脫了般,對祿子道:“你去跟四弟說,我這就去。”他說完又轉頭看向榮姐兒,然後有些猶豫的道:“榮表妹,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