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是下午第二節課時,班主任要求我們去圖書館參觀美術作品展覽。大家排好隊,有秩序的站在圖書館門口的那棵黃角樹下。那棵黃角樹很老了,我記不清它有多老了,樹皮上龜裂的褶皺密密麻麻的爬滿了整個樹幹,就像老人的臉一樣。但其枝葉依然枝繁葉茂,鬱鬱蒼蒼的蓋住陽光,灑下一片濃蔭。
原本一片祥和的氛圍,卻突然被一種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喲喲喲,這不是痤瘡姐嗎?華胥引,你滿臉痤瘡,丟不丟人啊?”一位站在我麵前的尖嘴猴腮的男生開始了他肆無忌憚的誇張又滑稽的表演。這瞬間引起周圍一大圈人的哄堂亂笑。我強忍著心中的怒氣,沉默著不想繼續跟他們糾纏,但是何鹿宣受不了。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她一個箭步衝上前,狠狠的扯住那個人的領子。我有點膽戰心驚,生怕她會出什麼差池來。那個男生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一看鹿宣這樣,也梗著個脖子,漲紅了臉,不服輸地嘴裏叫嚷著,“她就是醜!我說的有什麼錯嗎?她長的醜,難道還不讓人說嗎?”我頓感不妙,一看鹿宣氣的雙眼通紅,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急忙招呼幾個同學上前把他們分開了。分開後,鹿宣又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就想往那個男生的眼裏撒去。“小瘋子!”我心裏暗罵道,“我真的快被你嚇瘋了!”這嚇得我三魂直接沒了兩魂,整個人都頭重腳輕,暈乎乎的了。隻能走上前去抱著她,才防止了她“下次作案”的機會。
鹿宣被氣哭了。豆大淚珠啪嗒啪嗒從她的臉上滑落。我很心疼,又一陣後怕,“幸好當時攔住了,不然肯定會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裏狠狠批評一頓。”我心裏暗暗想著。
其實我知道她很委屈,但是我是個很沒用的人,我沒有辦法做到讓她打了人還能全身而退,就算那個人是錯的,但老師肯定也會批評鹿宣。我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罷,罵的是我,我就忍忍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班上不喜歡我的人多了,罵一句又不會成績少兩分,更不會缺二兩肉。所以能忍就忍吧。樹大招風,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是鹿宣不一樣,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自然受不了朋友受一點委屈。這樣一對比就顯得我更是一個沒有用的人了,隻會委曲求全,縮頭老鼠說的就應該是我吧。但我這懦弱的性格還真做不了什麼,也隻能在這自嘲兩句罷了。
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就此翻篇了,結果等我慢吞吞挪到教室的時候,剩下的一魂直接被嚇沒了!!!教室後麵烏泱泱的圍了一大片人群,我心裏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依稀從周圍同學的嘴中找出了幾個字,“何鹿宣”“打架”……我瞬間顧不得其他的了,雙手用力撥開人群,我看見鹿宣的臉上掛了彩,好幾道指甲印,還帶著血痕,眼睛紅紅的,頭發也亂糟糟的,我感覺我快要哭了。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那個男生也站在那,臉上被指甲抓的全都是血痕,不過我一個眼神也不想分給他。
班主任來了,二話不說馬上就批評了鹿宣。我死死的攥著衣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對不起,我連走上前去還你一個公道的勇氣都沒有。世上再也沒有比我更不稱職的朋友了。但她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為自己辯解一句都沒有。最後以班主任讓他們每人罰寫一篇600字檢討結束。
窗外的陽光還大著,暖洋洋的,她的眼淚可以在我心上燒出一個洞,隻不過沒有火焰,還是涼涼的。還有臉上用悲傷撓成的血痕,好像正在飛速愈合的傷口,癢癢的,讓我不知怎的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