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遊龍血月(1 / 3)

這一日白天,柳輕寒經過了半個月的舟車趕路,進入了溧陽城。溧陽城人丁興旺,街道繁華,地麵青石鋪路,兩側商鋪林立,有小吃攤,鐵匠鋪,酒樓,青樓,茶館,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麵行人往來匆匆,更有疆外異域民族,在街道寬闊處賣藝雜耍,新來陣陣叫好聲。

柳輕寒一身素衣,遊龍劍用層層綢布包裹,斜挎在身後。遊龍劍遠比使用者更出名,江湖上大多人能夠認得出遊龍劍,未必能認得出柳輕寒。柳輕寒自出師以後,便投身朝廷,江湖上並不經常走動,所以,遊龍劍的樣子,幾百年間,即使未見過的人也能說出一二,更何況,遊龍劍自帶的威懾,隻要一眼,就能感受到。

柳輕寒不想自己的蹤跡太過於招搖,藏了寶劍,隻顧走路,想要尋一家客棧,沐浴更衣,做好下一步準備。正往前走著,忽然街邊傳來一聲吆喝“莫怨天來,莫怨人,五行八字命生成,來看一看,算一算,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富貴如雲煙,人生草上露”

柳輕寒聽罷腳步稍有遲疑,便被這算命的看出來了。算命的急忙上前

“這位客官,看您一臉風塵,剛來沭陽吧,給您看看相,請個卦,包您事事順當,求財的財,趨吉避凶啊”

柳輕寒本不想囉嗦,但又覺得拒絕和更囉嗦。所索性坐了下來“看看吧,別的都別問,就看看麵相吧!”

那算命的盯著柳輕寒的臉看了大半天“嗯嗯,嗚嗚,大人您那。。。你的印堂發黑,頭頂隱約有黑氣繚繞,近期可能會有血光之災。不過,按我方法來破,必保您能逢凶化吉,一飛衝天”

柳輕寒看了一眼這個不怎麼著調的算命先生,心想又是一個江湖騙子。隨手扔出幾個銅錢

“好啦好啦,知道啦,謝謝先生指教”說罷起身就走。那算命先生趕緊起身撿起地上的銅錢“謝謝客官,近幾日切勿外出啊,不然。。。必死無疑”話未說完,柳輕寒已經走遠了。

算命的這才訕訕的走回攤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旁邊的人問到“先生平常給人算命,哪是這般糊弄,不然,早讓人砸了攤子。”

“你知道個屁!那個人,那個模(mú)樣是假的!”算命的指指自己的臉“況且,我也沒有瞎說”

這天夜裏,雷雲睡到半夜,迷糊中隱約聽到有腳步滑過的聲音,像蛇,輕輕的,若有若無的聲音。不是在他的屋頂,而是在父親房間的方向,緊接著一聲輕響,有東西落在院子裏,雷雲猛的驚醒了!

窗外月光如雪,似一地寒霜!

雷雲悄悄地爬下床,看了一眼還在睡著的雷雨,給她蓋了蓋被子,又輕輕摸了摸雷雨酣睡的小臉蛋,轉身輕輕的把窗戶掀開了一條縫隙,偷偷向外望去。白日裏收拾的幹淨利落的小院,滿滿的盛著一院的月光,而這月光仿佛凝滯了一般,又仿佛某種力量驅壓迫著,緊緊的擠在一起,讓人看的窒息。

空蕩蕩的院子裏,有一個黑衣人,直直的站在這片銀光之上,仿佛一支定海神針,死死的定住了一院的光影。那黑衣人死死的盯著雷震遠的臥室,仿佛等待著什麼東西,而這東西,已在他的掌握之中,生死由他。

“吱呀”一聲,雷震遠的房門打開了,雷震遠從門內走了出來,每一步,都邁得謹慎。

“不知閣下是?深夜到訪有何指教?”雷震遠微微一笑,客氣的問道

“雷震遠?”

“正是在下”

“天山獨峰雪蓮是你買的?”

“正是,不知有何吩咐”

“十年前你本是墨山名不見經傳的一名刀客吧”

“這。。。不錯”

“如今竟然有這般實力,坐擁如此深宅大院,甚至買的下獨峰雪蓮”

“十年前掙了些小錢,多虧了溧陽知府大人的幫襯,掙了些銀兩,理應知恩圖報。不知閣下何方神聖,此番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在下柳輕寒”黑衣人緩緩說道。

“遊龍劍傳人?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氣度名不虛傳,隻是半夜光臨寒舍,實在令人費解”雷震遠帶著疑惑問道。

“圖,在哪裏”柳輕寒眼中寒光一閃,眼神像兩把飛刀,緊緊的盯著雷震遠的眼睛。

“什麼圖?”雷震遠一怔“不知柳大俠是何意思”

“楚橋峰是你師傅。”

“不錯,正是恩師”

“我殺了他!”

雷震遠目光陡然收縮,灼灼的盯著柳輕寒,“聽聞遊龍劍師徒單傳三百餘年,每一代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俠,從不枉殺無辜,更何況,家師為人剛正不阿,素有俠名,不知恩師怎麼就枉死在遊龍劍下!”

“天之所向,逆天者死。你是楚橋峰的得意門生,不可能不知道那張圖——乾坤八卦圖!”

“嗬嗬,乾坤八卦圖乃是江湖傳言,幾百年來,沒人見過,家師更是從未提及,我從何知曉!”

“乾坤八卦圖,圖中藏著四樣珍寶。。。。”

“天下第一的武功,富可敵國的財富,足以征戰天下的軍隊,以及百戰百勝的神兵利器,哈哈哈哈”雷震遠放聲大笑“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天山之上,暗中截殺三十六條性命,原來是柳大人所為!”雷震遠怒極譏諷道“遊龍劍傳人,嗬嗬。。。什麼東西!”

柳輕寒麵色沒有一點波瀾,仍是冷冷的看著雷震遠“乾坤八卦圖,流離百年,近一百年都在雪塹崖之上,也就是你們雪山劍派之手”

“如是這樣,家師早就練成了絕世武功,你又如何殺得了家師!”

“富可敵國的財富——雪山劍派雖然曆代不乏高手,不過,大部分都活躍在雪山周圍,可到了你師父這一代,大興土木,在十幾座雪山上,興建雪月宮,霽月宮,飛雪殿等分座,又在中原地帶廣收門眾,幾乎一城一舵,徒弟皆錦衣玉食,寶劍駿馬,雪山劍派規模較曆代對比,擴張何止十倍有餘!難不成,你師傅不做大俠做商人了!”

一席話說的雷震遠低頭不語。。。

“你原本是楚橋峰親傳弟子,楚橋峰死後天山劍派樹倒猢猻散,原有地盤被其他幫派侵蝕殆盡,你也隱姓埋名,隱匿在墨山腳下,假裝一名刀客。。。。為什麼?”

雷震遠仍是一言不發,好像一株暴風雨來臨前沉寂的老樹,他隻是聽著,等著,盤算著下一步怎麼辦。

“後來你結了婚,有了孩子,一夜暴富,入駐沭陽。。這些事,沒有一樣逃得過朝廷的耳目,你真以為,你絲毫不露痕跡?”

“老爺,”一聲呼喚忽然響起,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疾步走進了院子,他掃了一眼一襲黑衣負劍而立的柳輕寒,急忙問到“老爺,這是哪來的強人”說罷抽出銅鑼,就要敲響警報。

“不用裝了,“第三刀”於海亮,這個院子裏,還有三四個叫的出名號的高手,五十八個家丁,四十五個雜役。當然,少不了雷夫人——蜀中唐門姐妹花“朝飛彩霞暮溪雲”的唐彩霞”

“歐~原來劉大人認識在下,一介草寇,不敢汙了朝廷大貴人的眼睛”於海亮笑著說,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原來他早就在院外聽了很久了“咱今天也看看遊龍劍到底是什麼走狗樣,哈哈,哈哈”人一邊笑,身體卻漸漸繃緊,宛如一把拉緊的弓箭,隨時能把自己射出去。

柳輕寒隻是看著雷震遠,等他張口,可是雷震遠仍是一言不發,緊閉著嘴唇。

“今兒咱們也會會遊龍劍,”一聲嘹亮的嗓音響起,不知何時,周圍屋頂牆頭不知何時已經高高低低或蹲或站出現了幾個人,恰好把柳輕寒團團圍在中心。

“也許,今夜是個屠龍的好日子”一個颯爽的女聲響起。月亮拱門上,正坐著一個紅衣少女“我是雷大哥的粗使丫頭,不會說話,劉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見識”,說完坐在拱門頂,晃蕩起兩條腿。

““雲中雀”翟小青,當年一把匕首,刺殺朝廷禦史於床榻的朝廷欽犯,可不是什麼粗使丫頭吧”

“那個老淫賊,一路荒淫尋樂,不巧碰上了本姑娘,瞎了他的狗眼,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我隻好替天行道,順水推舟,借花獻佛,水到渠成,啊~反正各種順便順手就手就了斷了他,灑灑水啦~”

“三妹少說閑話,大哥,今晚不如我們聯手就把這走狗做了,我們換個地方,接著逍遙快活”一個家丁打扮的漢子說。

“不,”雷震遠終於開口說話“這件事與諸位無關,柳大人可不可以寬限幾日,待我安排妥當,此事再做商討”

“隻在今夜!”柳輕寒冷冷的說。“我隻問你,見沒見過那張圖!”

“無可奉告。”雷震遠的眼神突然變得悲壯,說罷“噌”的一聲,已經執劍在手。

柳輕寒眼神更加冰冷,忽然身後包裹長劍的層層綢緞“哧”的一聲炸裂開來,殘花敗絮一般四散飛落,遊龍劍皓月之下殺氣乍現,空氣瞬間如同被冰凍一般凝滯住,而劍身釋放的殺氣,割的人肌膚隱隱作痛。

“浮名一任輕,夜雨月微寒”柳輕寒緩緩吟道,遊龍劍緩緩出鞘,雪白的劍身,鋒利的劍刃,倒映著月光,白森森像一隻微微探出的龍爪。

“呼”的一聲,柳輕寒背後刀風突襲而來,柳輕寒並未轉身,隻是橫過劍身,微微傾斜,劍身之上清晰映出偷襲之人身形及位置。一把五尺有餘的苗刀,淩空劈下,用刀之人雙手握刀,刀勢沉穩,功力深厚,似乎要一刀將柳輕寒劈成兩段。

柳輕寒一聲長嘯,內力貫注劍身,一劍揮出,劍鋒迎著刀鋒而上,竟是以硬碰硬的打法。使用苗刀之人是一個身材健碩的劍客,這一刀乃是傾盡他畢生武學的一刀,刀法名作“淩風”。當年他在蒼山習武之時,每日劈刀一千刀,刀法仍然無法精進,直到有一天,一個高人指點他,要他以劈出的刀風阻止落葉落到地上,每一刀劈出的刀風,都要快過山中淩亂的風,這要求不僅刀速的快,還要善於變化快,同時反複揮砍,帶出層層刀風,托起葉子在空中反轉飛舞,直至批完七七四十九刀。練成的那一天,他下了山,把曾經的殺父仇人擊敗,用七七四十九刀淩遲剮殺。這一刀看似平常,其中卻又包含萬般變化,他有這個自信,即使一刀不中,也可以拖住柳輕寒,給兄弟姐妹們出手的時間。

在刀劍即將撞擊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刀的走勢忽變,刀身詭異的向上抬起,刀身下段仍去阻擋劍鋒,而下劈的一刀,已經還為斜斬。

隻是,柳輕寒的劍忽然手中飛出。那名刀客斜劈的一刀竟劈入了虛空。但,那裏不是虛空,那裏是看不見的泥潭,那泥潭有一種一力量,改變了他的刀的速度和方向,在他遲疑的一瞬間,柳輕寒的劍在空中竟然自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劃了過來。

“刷”,仿佛有一陣清風吹過的輕響,他覺得自己忽然竄了起來,身體輕鬆的像一夜無夢的酣睡的晨起。緊接著,他就看見了雷震遠憤怒的臉,翟小青滿臉驚愕,還有。。。他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