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在書中宣揚了君權神授思想。在《武帝紀》中記曹操破袁紹後,交待50年前就有黃星出現,預示代表土德的曹魏政權的興起。記曹丕稱帝時,又講有黃龍出現的曹操的故鄉,對於蜀吳的稱帝,陳壽也點明是天意所在。從這種天命論出發,他讚成前朝舊臣變為當今新貴,卻指責失敗的政治家不識時務,按陳壽的看法,朝代的興替由天意決定,誰建立了政權,誰就是天命攸歸,服從新朝也就是順從天意,這是符合當時世族的政治利益的。當朝代變化頻頻的時候,隻有這樣,世族才可進退自如,盡量免遭損失。
書中很重視傑出人才的曆史、作用,對於諸葛亮、曹操、劉備、孫權諸人的能力與曆史作用都作了充分的描寫與敘述。對於人事、人謀對曆史事件、曆史進程的影響,書中也作了大量記述,給人們提供了豐富的曆史經驗。:重人事與重大命思想複雜地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三國誌》的矛盾特性。
陳壽還通過曆史人物宣揚了忠貞節義的封建,倫理觀念。書中記述臧洪率東郡軍民抵抗袁紹,最後全城戰死的事跡很有代表性。當城中內無糧草、外禾救兵時,臧洪讓手下吏士各自帶領家小逃走,手下主人都堅決要求戰死到底。可食之物全部吃光後,主簿從內廚中取出珍藏的-三鬥米,臧洪吩咐作成薄粥曠分給全體將士,又“殺其愛妾,以食將士”感動得“將士鹹流涕,無仰視者”。最後“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三國誌·呂布臧洪傳》陳壽在這裏表示了他對節義的向往,也寫出了書中較為生動的片斷。他宣揚忠貞節義與宣揚順天達命,勉為新朝臣僚的作法,好像是互不相容,其實都可以在世族的根本利益上統一起來。順天達命,袍笏登場。世族中的頭麵人物要隨波逐流,以保其榮祿富貴;忠貞節義,死而無悔,世族的部屬們卻要全忠仗義,為主子而慷慨赴死,他們維護了封建倫理,也維護了世族的根本利益。 [14]
據事直書
首先《三國誌》的據事直書表現在正視三國分立的事實上。我們知道,西晉政權是繼承曹魏而來的,因此,西晉時期的中原人士在談論三國時期的曆史時,往往都以曹魏為正統,而視蜀、吳為偽國。也就是說,他們隻承認有魏,而不承認三國分立這樣一個客觀事實。陳壽雖然是西晉的大臣,卻與人們的普遍看法不同,他視魏與蜀、吳為對等的國家,肯定三國分立的客觀事實,所以他要把自己撰述的反映三國時期曆史的著作取名為《三國誌》。可以說,《三國誌》的問世,不僅打破了傳統紀傳體史書以一國為史的做法,是紀傳體撰述方法的一大突破,而且若結合陳壽所處的特定的曆史背景,無疑也體現了作史者的大無畏精神和據事直書的作史態度。對此,清代史家錢大昕在《潛研堂文集-三國誌辨疑序》中給予了充分肯定,他認為“當時中原士人,知有魏而不知有蜀、吳也。自承祚書出,始正三國之名。”認為陳壽這種“引魏以匹二國(指蜀、吳)”的做法,“其秉筆之公,視南、董(指春秋時敢於直書的史官南史和董狐)何多讓焉。”
其次《三國誌》的據事直書表現在評論人物上。陳壽作為史家,又曾長期擔任本郡中正官,因而評論人物是他的長處。正因此,《三國誌》一書不但重視對於曆史人物的評論,而且其評論大多都比較中肯。而這種對曆史人物進行恰如其分的評價,無疑也是《三國誌》據事直書精神的一種體現。如《三國誌》評論曹操,肯定其“明略最優”,是一個“非常之人,超世之傑”;評論劉備,認為其“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但是,“機權幹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評論孫權,肯定其“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英,人之傑矣,故能自擅江表,成鼎峙之業”;評論諸葛亮,肯定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是“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然而“連年動眾,未能成功,蓋應變將略,非其所長”;評論關羽、張飛,認為他們“皆稱萬人敵,為世虎臣”,然而關羽“剛而自矜”、張飛則“暴而無恩”,他們最終“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如此等等。以上這些評論,即使我們從今天的眼光來看,也可以稱得上是公允、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