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晴空中,一架飛機拖著長長的煙尾,為藍色的天際,留下些許白色的煙跡。
漸漸地,飛機由大而小,由近而遠,消失在視野可及的範圍之外,隻剩下些許的惆悵。
暗沉的幕簾下,幽暗的寢室中,灰蒙蒙不帶一點生氣的室間裏,一個男人帶著熱切的目光,緊緊盯住天空。該是這個時候,該是這班飛機,載著心愛的她遠行。
等到飛機終於消逝,其中的熾熱也跟著褪去,隻有深深的哀傷取而代之。
結束了,終於!
全身的生氣跟著飛機一起,再也無影無蹤。他吐口氣,從今而後,兩人是不再交會的平行線,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樣真的好嗎。”大門被推開,室內的沉悶因而帶來些許清新,叫人為之一振。
“對她………是好的。”刺眼的光線照耀下,一張清秀中不減俊美的容額乍然浮現,令人驚豔不已。待目光往下調適後,這才發現室內的男子,原來有雙不能動的腿。
“你問過她的意思,或是自以為是的想法呢?”斜倚在門邊的偉岸男子,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你以為她吃不了苦?依她火爆的個性,隻怕知道了真相後,會恨你一輩子。
“與其將來讓她在痛苦中生活,不如留下美好的印象。恨……一時吧,未來卻有數不盡的日子,她還年輕,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不需要背負這種包袱。”他說得輕鬆。
“是嗎?”
“隻要她快樂,隻要我知道她的快樂,一切痛苦都有代價。”坐著的男子,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你真的想清楚了,沒有她,你如何能活?沒有你,她又如何能快樂?”站立的男子說到此打住,不再贅言。
這一切的往事,就從那個如風和煦的春末開始……
“我年輕的時候也會胼手胝足,了解民生的疾苦,隻有我才能解救陷於經濟危機中的社會……
誇張地鞠個九十度的躬,雙手華麗地自頭頂上劃下,像個十足的紳士模樣。剛采訪完某大集團負責人的李安安,“砰!”地打開辦公室大門之後,隨即誇張地學著
采訪對象,臉上嫌惡的表情和口中不掩飾的嘲諷,說的可不是“心服口服”四個字。
“啊!好寬大的胸襟,好感人的情操,和好大的一口氣。
發泄完之後,她大喇喇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高高蹺起二郎腿,管他辦公室裏到底還剩下幾隻貓,反正怒火在心頭……還好,近年來褲裝當道,不至於有春光外泄之慮。
隨意紮起的馬尾下,李安安有張討喜的麵孔,精巧的五官著墨在白皙的肌膚上,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眼波含光帶影,紅撲撲的雙頻,像個方熟的蘋果,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她可親的姿態讓所有人都樂於親近,幾乎可以算是人見人愛。
既然李安安的美毋庸置疑,在初初闖蕩江湖時,應該是利多消息吧!
然而,她十足正義感的個性,加上好打不平的胸襟,或許天生就不適合吃記者這行飯。雖然文采極佳,眼光又夠銳利,提出的問題和看法都夠深入,可是記者這行飯,靠得不就是八麵玲瓏的個性嘛!想得到不同來源的消息,除了人脈之外,哪有拿“獨家”的可能。
孺子不可教也!
光是這一點,就連當初在學校念書的時候,授課的指導老師也不禁要搖頭歎息個老半天,台灣人得到新聞界中最高榮譽“普立茲”獎的唯一侯選人,大約就斷送在她自個兒不長進的嘴巴裏。
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缺點,就差不多能克服困難一半以上了。李安安就屬此類人,從小到大,壓根火爆的脾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可是叫所有人跌破眼鏡的卻是……
在短短的三年之間,她成功地在人前壓抑自己的個性,然後背對著人發泄所有的不滿情緒。
也因為犀利而直接的問題和讓人輕易卸防的外貌,經她采訪的對象,總在不經意間吐露許多秘密,展現出最真實的麵孔,也偶爾讓她在文章上狠狠地修理一頓。
可讀者偏就愛這口味,辛辣刺激的題材,又不含事件的真實性,比起不痛不癢或過於誇大的文章,李安安赫然掀起了市場上的風潮,短短三年之間,成了記者群中的佼佼者,讓人對她又愛又恨。
〝又發牢騷了,你今天跑哪兒?哪個財經巨擘敢讓我們言詞犀利不留情麵的主筆傷風感冒呢?”
“號稱咱們財經界的救星,史思誠。”
〝那個痞子仗著自己的裙帶關係,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嘛……”坐在她身旁的陳世家轉過頭來,饒富興味地看向她,隨即大叫,“喂,你是女的怎麼坐姿這麼難看啊!”
“難道非得坐三分之一椅子,雙腳並攏,目不斜視,直挺著腰,才能算是淑女的行逕嗎?都已經快公元兩千年,男人還要固守著舊日的約束,難怪無法讓女人信服。哼,才剛通過“兩性工作平等法”,少以外表衡量人喔,當心我告你性別歧視。
“嘖嘖,火氣這麼大,當心嫁不出去,老了還要吃自己。”
“吃自己就吃自己,誰怕誰呢?談錢,我還怕汙了耳朵。”
好大的口氣嗬!李安安是天之驕女,除丁“必領”小
小的壓抑自己火爆的個性外,過往二十五年的璀璨生涯中,
還未曾受到挫敗,因此說起話來地特別的狂傲。活在
眾人注視的頂端,生命中除了喝彩之外,還能容得下什麼呢?
〝好呀,話說得這麼早,既然你不想受到金錢汙染的話,幹脆別跑財經新聞吧。”陳世家故意裝成不在乎地笑笑,眼神中倒是充滿期待。他承認對李安安有私心,打從她進報社開始,追蹤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她努力辛苦地往上爬,心中的愛苗從未熄滅。
“嘿嘿,我總要為五鬥米折腰吧!”她扮個鬼臉,“創造失業人口可不是我的誌願喔。”
“好俗氣的說詞。”
她無奈地聳聳肩,“我也想文雅點嗬,但是在銅臭味
極重的地方混久了,想高雅都困難。
“那麼換個方向如何,或許你可以考慮改跑其他的新聞……”他認真的建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