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籟俱寂的深夜，我時常會沉浸在朦朧的幻想中，就像現在，我走在一望無際、鬼影憧憧的海底。是的，海底。猶如幹屍般灰白的沙礫蔓延在視野盡頭，不知名魚類的骸骨散落一地，零零星星的淡藍色光點在這些遺骸間閃爍。我猜測這是一種古老的磷蝦，但現存的深海磷蝦並不會發光。
很快，我感到地勢逐漸變得低窪，縈繞在周身的海水也愈發冰冷。直到看不見任何光亮時，我顫栗著跪在地上。矗立在麵前的，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唔……″
一陣刺骨的寒意驀然將我從混沌中抽離，嘴裏不由得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我掙紮著試圖撐開沉重的眼皮，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手腳都被束縛著，眼前蒙上了一塊黑布，就連嘴裏也被塞得嚴嚴實實。
幸運的是，我仍能聽見聲音。耳邊傳來馬車軲轆沉悶的嘎吱聲，布棚刮到樹葉產生的簌簌聲，以及模糊的交流聲。
“大哥，咱們離山洞還有多遠啊？”
“急什麼，給我把人看緊了。”
“害，這人被我下了四倍劑量的昏睡酊，哪怕她是頭飛龍也不可能醒過來，你就放心吧。”
“你這小子，唉，早晚有一天死在這手上。留在車上，我去接點水，別對她動手動腳的。”
“好勒大哥！”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車輪停止了轉動。透過地板的顫動，我察覺到其中一人跳下了馬車，不由得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這兩人口中的山洞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得離開這裏。
正當我循著光亮朝車棚出口緩緩挪動時，背後傳來的聲響讓我動作一滯。
腳步聲在我身後停止，一道有些黏膩的視線在蜷縮著的我的身體上遊離，那目光裏流露出了可怕的欲望。在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後，他蹲了下來，口中喃喃自語道：
“真是一副漂亮的臉蛋啊……可惜年紀小了點……嘿嘿，反正馬上就要成為祭品了，不如先讓大爺我來爽爽……”
年紀……小？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隨即急不可耐地脫起了褲子。趁他低頭的瞬間，我猛地弓起身子，將雙腳狠狠踹在他毫無防備的頭上，伴隨著一陣短促的慘叫，這個好色的混蛋倒在了地上。
我強忍著惡心吐出了口中的異物，上麵散發著令人飄飄然的氣味，恐怕就是這人所說的昏睡酊。勉強支起身體，用牙齒一點點磨斷綁住雙手的布條。
好在布條的材質並不堅韌，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撕裂聲，我的雙手得到了解放。當扯下眼前的黑布時，驟然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一陣暈眩。
“呃……這是……我的身體嗎？″
有些幼小的身體惹人憐愛，如玉般光滑柔嫩的肌膚在暮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胸前僅有一道淺淺的溝壑，被遮掩在一身輕薄的絲質連衣裙下，幾縷深邃的漆黑發絲自然垂落。
宛如一個虛幻的夢，旖旎，脆弱，轉瞬即逝。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說不出話。待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我將雙手顫顫巍巍地伸進裙子……
當手觸碰到那片凹陷的柔軟時，我的擔憂成了現實。陪伴了我漫長歲月的老夥計不見蹤影。
這噩耗著實讓人備受打擊，但我十分清楚目前的處境。勉強壓下心中的異樣，看了一眼那家夥腰間別著的匕首，那冰冷而泛著血腥味的模樣……
我緩緩走了過去，從他的腰上取下了它。沾染著紅黃色汙漬的刀刃有些破損，材質似乎隻是農具所用的粗鐵，刀柄上纏著已經褪色的破爛獸皮，露出裏麵黴變的硬木芯。總之，是一柄與其主人衣著相稱的配刀。
當然，用來殺死一個昏迷中的人綽綽有餘。
我將刀尖對準他微微蠕動的喉嚨，隻需要一刺，就能切斷他的氣管，讓血液噴湧而出，讓一個人悄然死去。
生命即是這般脆弱之物。
但是，當刀尖對準那脆弱之物時，我的雙手卻莫名顫抖起來，以至於連刀柄都無法拿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