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猶自傳來劉憲不甘的赤裸諷刺的聲音。
來到僻靜處，米早利神情為之一泄。
“為什麼？”他無力問。
申無怨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卻不答反問：“你說，我們真的有可能會被裁撤掉嗎？”
米早利聽了，更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眼裏都不再有一絲光亮，“我沒有必要騙你們，這樣的日子顯然不可持續，再不改觀，那隻會是必然的結局。”
申無怨沉默著，像是也生起不少愧疚。
米早利卻苦笑，望著他：“你怕什麼，你那麼年輕，人生的路才開始自己走，有的是其它的選擇。不像我，一路走來走的就是這個專業，這輩子除了在這裏，可能再也沒有其它更適合更理想的工作了。可是……”
他的聲音竟有了些哽咽，“就是在這裏，我也深感天資有限，總是難能突破……像是這極微型探測係統吧，我都鑽研兩年了，可這探測手段，到底是哪個更好，是射線好還是波好，如果是波那是電磁波還是聲波……直接成像，還是空間推導精準……”
申無怨欲言又止，“其實，大多方案，都是各有各的優缺點，追求單一完美的路線，反而……”
米早利搖頭，“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是多路並進。”
申無怨道：“我不是說要互補方案，而是說，應該有多項最優解，雖然不極致完美，但隻要優化到最深，反而往往是相對較好的了。比如說，我覺得那個探測係統，超聲波空間推導路線就比較好……當然，如果有條件，互補方案也不是不可……”
米早利苦笑：“這些我也想過，可每一路的突破都何其艱難。你說這些，是有了什麼發現，還是得了什麼靈感？”
申無怨不覺局促：“隻不過是……一種直覺罷了。”
“原來如此……”聞言，米早利不由更加失望。
申無怨回到住處，已是黃昏。打開桌上特殊的重型筆記本電腦，輸入一串長長的密碼，進入主界麵，裏麵列滿了各類科研資料文件夾。一改他在外木訥低沉的模樣，這時的他聚精會神，盯著屏幕的眼中銳光掃動，時而瀏覽，時而思索，時而指尖飛快。
“咚——”
智能手環收到一條信息，低頭一看，卻是莊玲發來的：木頭人，不該約我出來感謝一下嗎？
申無怨猶豫一下，裝作沒看見，繼續手上的事情。
可能是不甘心，一會兒，莊玲直接打來了電話，申無怨不得不拾起耳機。
“申無怨，你在幹嘛？”莊玲似乎有點生氣。
“嗯……在家裏。”申無怨支吾道。
莊玲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強勢，聲音迅速又軟了下來：“唉，木頭人，白天我可是兩次為你解圍，你怎麼……難道你不覺得至少該向我表達一下……那個嘛。”
“哦……那個，謝謝你。”申無怨道。
莊玲等了等，見他不再出聲，急了：“就這樣？”
申無怨詫道：“你還要怎麼樣？”
“你……”莊玲好一會才緩過氣來，耐心道：“真是木頭人啊，我都說過了，你就不能……唉算了，其實，我是有點事，想找你。”
“什麼事？”
莊玲道：“那個……你也知道，我們組這季度績效又墊底了，雖說我們作為新人不是主要責任，但也該盡力嘛，畢竟我們是個團體。可我手上光仿生肌的係統性操控技術都難以完善，就想著，找你一起交流一下，或許……”
申無怨猶豫道：“可我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嗎？要交流請教，不該找他們嗎？”
“不是，我們都是新人，才好交流心得嘛。要是老人，哪裏能夠感同身受？”莊玲說著，變得有些傷感，“大家難得有緣在一起，難道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大家解散，往後緣盡了嗎？看得出大家都心情沉重，你我也從自身做起，往後一起共勉嘛。”
申無怨歎了口氣，想起日間米早利的痛苦神情，不由輕聲答應：“好。你說，在哪裏？”
莊玲一喜：“我在公園小玄湖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