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送,不知是誰家的音響鬱鬱在唱:“同是過路,同做過夢,本應是一對,人在少年,夢中不覺,醒後要歸去,三餐一宿,也共一雙,到底會是誰,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
健康聽得怔了,一時出神,身後雯雯卻仍舊沒心沒肺地,說道:“你怕不怕,怕不怕,怕就叫一聲啊,你不叫我不會停啊!”
健康身子蕩起,又落回去,後麵那家夥卯足了勁兒使勁推他,其實健康不喜歡那種被高高拋起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但是隻是貪戀當他落下來的時候,她在身後那適時不會離開的雙手一推,因此他竟舍不得叫停。
雯雯尖叫:“很高了,趙健康,你別跌出去啊,跌出去我概不負責啊!。”氣喘籲籲的。
健康閉了閉眼睛,秋千升到頂端的時候,他張開眼,看到的是滿目星光,身後是她快樂尖叫的聲音,亂糟糟的像是一隻快樂的小老鼠,那漫天的星光,是笑聲碎成片片化成的吧,才那麼……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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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緩緩地落到地上,雯雯已經精疲力竭,雙手撐著腿呼哧呼哧喘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真可惡啊,好容易搞到免費勞力了麼?居然一直都不肯叫停,你要累死我,可惡的奴隸主……”
健康起身,轉過秋千到雯雯跟前,問道:“倘若我一直不叫停,你會不會一直繼續?”
雯雯想了想,直起腰來,說道:“也許……會吧。”
健康問道:“那倘若我摔出去了呢?”
雯雯呆了呆,說道:“怎麼會,你又不是小孩。”
健康望著麵前這張臉,因為劇烈運動而紅撲撲的臉,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光芒清澈,怎麼告訴她?
——剛才在秋千到最頂端的時候,他心中竟有一個念頭,因為最快樂而舍不得,仿佛一瞬間就有那樣一種感覺,倘若從這裏被摔出去然後死掉的話,那樣快樂就會永永遠遠地被留下來了,對不對?
以後,不會有永恒的噩夢,不會有誰那最絕望卻最溫暖的笑臉,不會有拚命向前跑,然而前方卻總是一片黑暗,永遠不知什麼時候是盡頭,那種感覺……
怎麼說,怎麼說?
雯雯怔怔地望著健康,他的樣子有些跟平時不同,不是傲慢,不是冷漠,不是……反而是一種溫柔的氣息,又帶一點點憂傷,那雙眼睛看著自己,總覺得類似於……含情脈脈?!
這個想法讓雯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健康望著雯雯縮了縮肩頭,才醒悟過來。
“怎麼隻穿著這樣單薄就出來了?”他淡淡地說,從身上將外套脫下來,披在雯雯的身上。
雯雯低頭,看著把自己的大腿都蓋過了的外套,心想穿在他身上的時候並不覺得怎麼大啊。
健康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周雯雯,假如我離開你……你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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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端量外套的雯雯心頭一揪,不知道為什麼,很痛,像是被人用力戳了一下心髒一般的感覺。
雯雯抬頭,問道:“什麼?什麼意思,什麼叫假如……離開我?”
健康望著她,說道:“就是說……我會……有一段日子不會出現在你跟前。”
雯雯很緊張,說道:“你……你要去哪裏?”恨不得上前,一把將他抓住,忍了忍,隻抓住了外套的衣襟。
健康說道:“我最近有個想法……或許……”
雯雯瞪著他,問道:“或許怎麼樣?”健康想了想,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沒什麼……”
雯雯不肯相信,正色追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句話來的。”聯想到下午的時候,趙健康對自己說的那些……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健康看著雯雯的樣子,伸手摸摸她的臉,觸手冰涼,說道:“外麵冷,我們回去吧。”
雯雯說道:“你還沒說完呢!”用力地將健康的手給甩開。
健康看著她,過了一會,才一笑,說道:“怎麼我隨口說說的事情,你也這麼當真,你什麼時候變得比以前更傻了?”
雯雯半信半疑地。健康又說道:“看看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不知是誰今天說要我給她補課的?”
雯雯聽了這個,頭皮才嗖地麻了一下,暫時將趙健康先前說的給拋諸腦後,說道:“我差點忘了!”健康伸手,將雯雯望懷中一抱,說道:“走吧!”
雯雯被他的衣裳裹著,被他抱入懷中,就仰頭看健康,恰好他也正微微低頭看過來,四目相對,健康眼睛一彎,笑了起來。
她很少見他這樣溫暖柔和的笑……一瞬間竟看得愣了。
健康說道:“傻瓜……”語氣卻是愛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