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路邊的草叢上麵披著露珠,江麵上還彌漫著厚厚的霧氣,偶有一個行人走在這沿江的小路上,那座大橋橫跨在長江兩岸,在白霧中若隱若現。
江邊站著一個人,身穿黑色風衣,頭發束起來,她出神的望著長江和大橋,和在上海時的神色如出一轍。
假如此時學妹在這裏,就不會問出那個問題,就會知道心悅為什麼寧願住那麼遠,也不願意搬來公司附近住。
這一切都是因為可以看到長江,仿佛看到長江,她才能夠安心,才能夠踏實。
那無數個被思念和愧疚折磨的夜晚,都是靠著那蜿蜒的江水才能夠得以救贖。
五年來,鄒心悅從未踏足過戎州,即使她的姑姑也在這個地方,每次姑姑讓她來玩,她都拒絕了。
她不敢來,害怕自己無法麵對良心和道德的拷問,她活得好好的,工作,生活一切順利,可那個為她付出過的女孩呢?
永遠埋在那方寸之間。
她沒有勇氣去看望那個人。
她再一次失約了。
一夜的時間,從上海到戎州,從長江尾到長江頭,沒人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來的,換乘了多少趟車,隻看她疲憊的黑眼圈,就知道這一路是多麼的不容易,好在她終於趕在清晨時分來到這個小鎮。
昨夜她不管不顧從上海出發,可是真正來到這裏,她才明白“近鄉情更怯”是什麼感受,她已經在江邊駐足良久。
那一年,江希就是站在這裏對她說,以後這裏會修一道橋,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那一瞬間江希的神態,那種對未來生活的無限憧憬,直到現在鄒心悅都還記得。
她更加不敢去看那個女孩,自己曾經答應她會經常來看她,可是五年了,自己一次都沒有來過。
她會怪自己嗎?
鄒心悅沿著江邊的小路走著,走在曾經江希帶她走過的每一條道路上,她去吃了江希帶她吃過的小吃,坐在她們曾經喝奶茶的飲料店門口。
淚眼朦朧。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歌聲,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隻是沒了你的畫麵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麵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隻是沒了你的畫麵
我們回不到那天
……
是啊,多麼想再見她一麵。
可是這樣簡單的需求,又如何能奢望得到。
她轉到了那條小巷,又看到那棟兩層的建築,她慢慢走上前。
裏麵的年輕的女人站起來,笑著問道,“美女,要買點什麼嗎?”
鄒心悅搖搖頭,說,“謝謝,不買。”
物是人非,再也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山上的風很大,吹得鄒心悅發絲飛揚,她邁步走在安靜的墓園裏,拾階而上。
照片上的女孩還是那麼年輕,微笑的樣子一如過往,鄒心悅彎腰把那束向日葵放在墓碑前的地上,墓碑周邊很幹淨,看得出來經常有人來打理。
江母和江予姐她們還好嗎?
“江希,我來了。”鄒心悅輕聲說。
“這些年,你好嗎?”
“這麼多年都沒有來看你,你怪我嗎?”
“我知道你不會怪我,你總是遷就我,對我無比寬容。”
鄒心悅舉起手機,“你看,這是你當初考上研究生的紅榜,我拍下來了。”
“我們一起考上了研究生。”
“你知道黃瑤嗎,她現在也知道學曆的好處,準備考研究生呢。”
“齊佳在老家上岸了公務員,幾年過去,已經是一個小領導了。”
“上一次她來上海出差,我們三個人見了一麵,吃飯喝酒,喝著喝著大家都哭了,因為就差你。”
“我現在的工作挺不錯的,一切都好,算是在上海站穩腳跟了。”
“你一定還知道秦彬對嗎,你走後我們就真正分手了,後來他也去了上海,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過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