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飯後,明伯禮就去休息了,明慵說和蘇安有生意上的事要商量,讓成渝多坐一會,等一會他回來親自送他。
屋子裏隻剩周琉玲和成渝兩個人。
周琉玲把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成渝晃著手中的酒杯,直直的盯著周琉玲,周琉玲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先開口道:
“渝哥哥,你怎麼來粵城了。”
成渝放下酒杯,隻是冷淡的回答著:“與明老板有生意往來。”
“那你會待很久嗎。”
“你希望我待很久嗎。”
周琉玲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就算他可以一直待在粵城,自己又可以用什麼身份,什麼理由去見他呢?
“衿衿,以後一定要開心,不管你和誰在一起。”
說完,成渝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幾年前,成渝為了逃避先生對自己的懲罰,從私塾逃學出來,一路上他百無聊賴的走著,不久就走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片小河灘。
他看見一個小女孩蹲在河邊,用手撥動著溪水,他玩心大發,用蘆葦編了一個環,然後輕輕走到女孩身後,為她戴上這個蘆葦環。
但他沒想到的是,女孩的反應竟這麼大,周琉玲幾乎以她看不清的速度起身並遮住了她的臉,即使看不清她的臉,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局促不安。
他懵了,想到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妥,道歉後,跟她說這裏沒有其他人可不可以讓自己看看她的臉。
周琉玲這才把自己的手拿開,她長相極為溫和,一雙大眼睛似有春水,小姑娘的臉粉粉的,周琉玲低著頭,害羞的不敢看他。
成渝第一次感受到去過西洋的表哥對自己說過的那個詞,就是心動。
那以後,成渝就常常到那片小河灘,他們共賞春日的野花,夏日的晚星,秋日的落紅,直到冬日,她說她要離開,她說她一定會找到他,他開始等。
但,
他們終是無法共賞冬日的雪。
“成兄久等了,我這生意上一些要緊的事情竟把客人晾著了,抱歉抱歉。”
明慵處理完事情回來,他往周琉玲這一瞧,她的眼睛紅紅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成渝也是垂頭喪氣,他大概能猜到他們之間有些舊事。
“時間不早了,明兄,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們工廠見。”
成渝說完起身離開,明慵也跟著出了門,屋子裏隻剩周琉玲。
淚水奔湧而出。
不久後,蘇安進來了。
她走到周琉玲身邊坐下,用手輕輕拍著周琉玲,對她說:“明慵跟我說你情緒不太對,他說他一個大老爺們不如女孩子懂女孩子,叫我來安慰安慰你。”
“我大概能猜到你和成渝之間有什麼事,你放心,我和明慵一樣,隻要老爺子不發現,你可以隨時和成渝見麵。”
周琉玲不再抽泣,轉頭望著蘇安。
然後開口道:
“謝謝你蘇安姐,你是第一次讓我隨著我自己心走的人。”
說完,蘇安將周琉玲摟入懷中,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樣拍著周琉玲的後背,然後對她說:“聽說你家是做紡織生意的,對嗎?”
周琉玲從她的懷裏坐起,回答道:“是的,我母親以前是給皇帝做衣服的,我跟著她學,雖然手藝還是不如她,但給人做件像樣的衣服已經沒問題了。”
“那你有沒有興趣辦個自己的小作坊?”
周琉玲愣了一秒,然後擺手道:“不了不了,我是給人家做妾的,這出去做生意不得被笑話。”
“這世間的人呐,隻要看誰誰誰又發財了,即使那個人做過再不堪的事情,都還是會有一幫人捧著呢。所以我們隻要讓自己生活過好了,其他的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
周琉玲點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會幫你的,對了,在辦作坊之前,你還是需要先學點東西,明天我就幫你上課吧。今天的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人都是一步一步走的。”
周琉玲這一夜睡得激動又緊張,自己到底能不能辦成一個作坊,就算辦成了,又能不能辦好呢。
想著這些,不知不覺,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