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霎時間世間冷清了下來，隻有不諳世事的小朋友還拿著糖葫蘆跑來跑去，今年是皖城大概三年以來，或是五年以來的第一次下雪，痛苦的日子是記不清的。官府一聲令下，周家大門貼了封條，周琉玲和父母被趕出家門，從此成為流民。
周家毫無疑問的做了封建社會最後一個倒黴蛋。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是去投靠在粵城和洋人做生意的周家世交，明伯禮。
出發前一天，周琉玲又來到了她經常來的那片河灘。冬天的風，刺骨的痛，她坐在蘆葦蕩的中央，蘆葦蕩隨風掃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慰她。
“衿衿，你要走了嗎？”
衿衿是周琉玲的小名，除了父母親和已經過世的祖父母，隻有成渝這麼叫她。
周琉玲站了起來，回頭，成渝的臉極為精致，那雙桃花眼像是看誰都有情，周琉玲也淪陷在他的眼眸中，從她第一次見到他開始。
“渝哥哥，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對吧。”
成渝向四周望了望，確認沒人後，一把將周琉玲攬入他的懷中。
周琉玲可以感覺的到他身上的溫度，她貪婪的往裏麵紮了紮，想多一點感受這種溫度，又怕溫暖會突然消失。
“等我們下一次見麵，我就去你家提親。”成渝說，“所以一定要等我去找你。”
周琉玲的淚不知不覺落在了成渝的衣服上，他的棉衣上瞬間多了很多深顏色的水印。
“偌大的中國，你可以找到我嗎？”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周琉玲對皖城的留戀也是因為成渝。
她從小就被當做大家閨秀培養，清朝末年，各種禮儀教化扭曲變態，周琉玲被圈在閨房中，不得見人。周琉玲12歲前對皖城的記憶，隻有院子那四四方方的天，和院中央那棵參天大樹。
12歲生辰，周琉玲偷偷跑了出去，她不敢到有人的地方，隻是偷偷跑到了家後麵的小河灘。第一次看見奔流的小溪，她把手放入溪水中，感受著流動的生命。
這時，一個蘆葦環套在了周琉玲的頭上，她的臉映在小溪上，純潔如蘭花的青春啊，流水仿佛也不願帶走。
她回頭，站起來，捂住了臉。成渝見她這樣，笑了起來，說：“你不必這樣啦，這隻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周琉玲這才把手拿開：“你是誰？”
“認識一下吧，我叫成渝，你頭上這個蘆葦環真配你。”
周琉玲羞紅了臉，就要跑走時，被成渝叫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
“周衿衿。”
“周衿衿，聽著像小名。”成渝嘀咕著。
以後的日子裏，周琉玲經常跑來這片河灘。她總能與成渝相會，無聊的時光中，這些與成渝的回憶彌足珍貴，可現在，她失去這些了。
“渝哥哥，我叫周琉玲，琉璃的琉，玲瓏的玲，請務必記得我。”
說完，周琉玲就捂著臉跑走了，雪再一次飄下，融化在成渝的衣服上，與周琉玲的淚相融，刺痛著成渝的心。
周琉玲跟隨父母離開了皖城，到達了粵城，與明伯禮見了麵，明伯禮很仗義，把周琉玲一家人安排在他在城西的一個院子裏。
日子好像又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