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節(1 / 3)

似乎生怕打擾了師兄安祥的沉眠,輕輕放下了青葉的軀體,脫下自己帶血的外衣罩住了師兄的臉。

抹了一把最後的淚水,李衛掙紮著站直身體。

“李衛!”

李衛扭過頭,正看到自己的老熟人,小野二雄正咬牙切齒盯住自己,似乎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夥日本兵呼啦啦圍了上來,晃閃閃的刺刀對準了李衛。

段誠仍然站在原地未動,似乎有些吃驚,不知道小野二雄什麼時候帶著人找到了這兒,也許是剛才李衛的哭喊被小野二雄這家夥聽到了。

小野二雄這倒黴孩子可是被李衛害慘了,好不容易爬上大隊長的位子坐鎮一座縣城,沒高興多久,屢次在十二區隊碰個頭破血流,損失慘重,接著就幹脆被新上任的山本大隊長架空了權力,趕出了任丘縣城,借著舊友協助落腳保定,拉攏了一員虎將,指望著東山再起,卻又被十二區隊抓住了一頓狠打,最終連華北都沒法呆了。好不容易在關東軍裏謀了個小軍官,可是沒有想到,又被李衛這個天殺的給盯上了!

這怎不讓小野二雄心裏充滿了衝天怨氣。看到孤身一人的李衛,新仇加上舊恨,小野二雄恨不得生撕了李衛。

“小野啊!好久不見啦!嗬嗬!你這個膽小鬼居然也有膽子站在我麵前!你不是一看到我就尿褲子的嗎?!真稀奇啊!”李衛笑得像是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算起來正是這個倒黴蛋兒似的草包成就了十二區隊的今天,若是日本人在任丘派個厲害點兒的人物坐鎮,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讓十二區隊風生水起。

“你!~~~~~”被李衛觸及自己最不願聽到的“膽小鬼”三個字,小野二雄漲紅了臉,胸口就像是拉開了風箱,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段誠君!你看看,這個十二區隊的李衛也有今天!”小野二雄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轉移話題掩飾自己心底羞怒。

看到李衛身上的傷勢,讓小野二雄認為這個威震華北一帶的十二區隊四連長等同於沒了牙的老虎,龍遊淺難被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被捏在他的手掌心,插翅也難飛。

“衛哥!”段誠有些不敢麵對李衛的目光,仿佛李衛的眼睛會放出太陽一般的火熱,將自己這塊卑小的髒雪融化的無影無蹤。

“哼!我可不是你段大漢奸的哥!”李衛對於這個屢次逃過自己手掌心,奇跡般仍活到現在的叛徒可沒什麼好看法,報以冷冷的一哼。

段誠身子一震,臉上異常燥熱,仿佛有如芒刺在背,對於李衛的恐怖他是刻骨銘心,想離開這裏,可是兩條腿卻如被施了定身術般,硬是邁不動步子。

“終於,終於可以一雪恥辱了!”小野二雄帶著神經質似地獰笑,拔出了手槍,麵孔被仇恨扭曲,變了調似地冷笑著:“李衛君!上路吧!”

李衛心裏卻在苦笑,身子依然虛弱無力,剛才的虛張聲勢並沒有為他爭取到時間,小野二雄已經容不得他在這世上再多活一秒。

李衛憤怒地盯住小野二雄,手裏的格鬥刺悄悄運勁,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

段誠看著小野的黑洞洞槍口對準了李衛,渾身猛地顫抖起來,看了看小野二雄,再看了看李衛,咬緊了嘴角。

小野突然眼前一晃,李衛消失在麵前,可是手上依然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呯!~

槍響了!

小野二雄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待李衛回過神來時,就發覺自己被人壓在地上,那人手裏的槍再也無力抓住,掉落在身旁。

“阿誠?!”李衛絲毫沒有感覺到被撞擊到傷口的疼痛,瞪大了眼睛看向撲倒自己的人。

小野二雄臉上表情似乎有些僵硬,身子開始顫抖,低下了頭,看著小腹處的濕意迅速溢透了衣服,“段君!你!你背叛了大日本帝國!”似乎陷入了極端狂怒,他鼓足了力氣,槍口對準的段誠。

“嘿嘿!嘿嘿!衛哥!...你沒事就好...就好!”段誠背靠在李衛胸前,喘著粗氣得意地笑著,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小野二雄瞄準了自己,大量鮮血迅速染紅了胸前的白襯衫,迅速浸透了身下土地的鮮血仿佛代表著生命在流逝,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次舉槍。

呯!甚至沒有讓小野二雄再能扣動扳機,來自背後子彈的衝擊力讓他向前踉蹌了一步。小野二雄緩緩地扭過頭,看到山本佐之助正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手裏的槍口正冒著青煙。

“你!你!”小野二雄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為什麼山本佐之助會出現在背後向自己開槍,這怎麼也不應該是與自己同一陣營的山本大隊長所該做的。

“為什麼?!為什麼?!”小野二雄不甘心的嘶吼著,踉蹌幾步,想抓住山本佐之助好好問一問,這究竟是為什麼?段誠和李衛都被他拋在了一邊。

中了兩槍的小野二雄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挪動了一步就無力的撲倒在山本佐之助的腳下。

一向與自己共同維持治安,大力清剿八路,赫赫有名的好戰狂山本佐之助怎麼會向自己開槍?真得讓小野二雄感到難以理解和苦悶。

長官在眼前接連遭到槍擊,小野二雄的這些手下好像當場亂了陣腳,還沒等他們的槍口對準打死自己長官的山本佐之助,猛地一陣槍響從遠處響起,圍在李衛和山本佐之助的日本兵當場栽倒了一片。

一夥人馬衝了過來,與日軍士兵們殺成了一團,日軍士兵已經顧不上山本和李衛,隻能為了自己的活命而與敵人交戰。

“阿誠!你又是何苦來由!”李衛搖著頭,沒想到居然在最後段誠在小野二雄的槍口下為自己擋了子彈。

在戰場上生與死隻隔著一層薄紙,一捅就破,李衛並不想再去計較段誠以前做作的一切,輕輕地把他放平在地上。

“衛,衛哥!我錯了,錯的太深了,就那麼一點點,我意誌就薄弱了一點點,就一步錯,步步錯,永世不得翻身,遲了,遲了!我好悔啊!”段誠仿佛又想起了父親段貴山在臨死前緊緊拉住自己死不瞑目的遺言,他知道自己必死,幹脆放開了一切,臨死前懺悔著自己一生的罪惡。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李衛眼睛漸漸濕潤著搖頭,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衛已經沒有責備段誠步入歧途的欲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每一個人都必需為自己的決定而付出代價,任何人都不能躲得過天理昭彰

“最後了,我總算沒有再繼續錯下去!~咳!我想下輩子再做一個中國人......”段誠說到最後三個字時,眼中綻放出異彩,仿佛這三個字在他心目中有無可替代的份量,為了不再錯下去,結果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帶著無盡的悔意,目光中失去了最後一絲生命的光澤,身體漸漸僵硬冷卻。

小野二雄心裏被迷茫、憤怒、怨恨和後悔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意識有些混亂地垂死掙紮著:“你不是日本人!你是假的,假的!”他在地上拖出血印,拚命抓向山本佐之助的腿。

“小野!我是日本人!貨真假實的日本人!”山本佐之助似乎看出了漸漸走向死亡的小野二雄的不甘心,語氣裏帶著驕傲:“我也是共產黨!代號‘太郞’!”他看向李衛,顧自繼續道:“李衛君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嗬嗬!~”小野二雄已經沒有力氣開口,雙眼猛地瞪大,山本佐之助是八路的人,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可笑自己還在妄想著消滅八路,一切竟然都被八路掌握之中,自己毫不知情地就被人當作玩偶一樣拿捏,被人家賣了還替人家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