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芮與父親一道進了棠語居,院子很大,院落中央有一棵銀杏樹。這麼多年杭芮並不怎麼到臨昭來,之前問娘親也不回答,直到兩年前杭芮跟著杭裴安去南川參加布料展會時遇到了衛儀,姨母邀杭家父女倆去臨昭,父親卻婉拒了。杭芮隻記得姨母那帶著遺憾無奈的笑容,“你若是擔心父親,便隻讓杭芮去見見外祖母,許是年歲大了,母親近兩年格外念叨。”
杭裴安還是婉拒了,衛儀歎了口氣,“你可是還惱著那時父親阻攔你與小妹,你也知父親最是頑固,如今父親已過古稀,倒也盼著闔家團圓。若是得空了,帶著小妹回臨昭看看吧,畢竟是她的家。”說罷也不再與杭裴安多聊,隻把一個油紙包著的盒子塞到杭芮手裏,笑道“絮絮,這是你外祖母親手做的鞋子,本想著去郵局寄去黎城,趕巧碰上你了,拿著吧。”杭芮接過那個油紙包後,衛儀便帶著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沒與杭裴安道別。
從姨母模糊的幾句話結合爹娘偶爾吵架時的隻言片語中杭芮拚湊了一段父母的往事:
衛家是臨昭的首富,衛雅是家中的第二個孩子,從小錦衣玉食地養大,衛儀與她歲數相差大,早早地出嫁了;衛啟是男孩,五歲便跟著做軍官的大伯去軍校摸爬滾打了,衛雅便是留在父母身邊唯一的孩子。
臨昭大戶人家養孩子都是婆子奶娘丫鬟簇著帶大,衛家夫人卻不願意,事事親力親為,連衛雅每日的早膳都是衛夫人親手製作。就連讀的學堂也是隨她心意,衛老爺從南川請了留學回來的女學生們在家中為衛雅教授西洋知識,衛夫人也是書香世家出身,親自為女兒教授國學,並邀請南川最好的繡娘教女紅。
衛雅就這樣長到及笄之年,16歲時隨著衛夫人去南川外祖母家探親,在那年的元宵燈會上與杭裴安相識了。杭家也是南川的大戶人家,布莊遍布全國。可杭裴安這一脈隻是杭家的旁支,他的祖父不得家族喜歡,早早地被打發到蘇城經營分號,雖在蘇城也是排得上名號,可這樣的家世比起衛家著實不夠看了。
衛老爺得知兩個年輕人在接觸後第一時間調查了杭裴安的家世,雖說家世一般,但杭裴安不僅考上了舉人還把自家在黎城那個半死不活的分號做到黎城第一。若是調查到此為止,便也是才子佳人,可杭裴安父親的後院卻不安生,杭裴安的母親是杭家正頭娘子,隻得了杭裴安一個兒子。可杭裴安同父異母的庶兄弟姐妹卻是兩隻手數不過來,還不包括他父親的外室生的孩子。
這樣的家庭隻怕衛雅嫁過去並不會好過,從小嬌養的女兒如何能應對後院烏七八糟的事情。於是衛老爺明令禁止衛雅再與杭裴安來往,並將衛雅接回臨昭。
衛雅並不死心,她每日給杭裴安寫信,攢了十封就讓每月休假回來的衛啟帶到學校再寄出去。終於在衛雅及笄那天,衛夫人在家中開了一場小小的宴席,邀請了相識的夫人及杭芮的好友們。
辦完及笄禮的那個晚上,衛雅去衛夫人麵前跪了一晚上,第二日杭裴安便到衛府提親了。衛夫人做主收下了聘禮,那晚衛老爺與衛夫人吵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衛雅出嫁,雖是十裏紅妝卻沒瞧見衛老爺的笑臉。
杭裴安知道衛老爺心中的擔憂,於是在提親前便把母親搬至黎城,與其父不再來往。
但衛雅終究是傷了父女感情,直到杭芮出生,衛雅才與衛老爺緩和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