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紗後的我輕撅了撅嘴,陸吾這獸的審美一向不佳,此番就當他在誇我了。
“陸吾驅馬起程。”
師父並未多說我穿扮一事,隻是淡淡伸出手臂,示意我攙扶著上去馬車。
今日習允神君帶我所行,是更多遊人會選擇的砌磚綠蔭大道,一路上倒隻聽三五雜群說過寥寥幾語。
諸如局勢動蕩,生意不大好做,想來相國山上拜拜神祈求謀個好財路........
夾道兩旁盡是掛滿風鈴,蓮花串的樹幹。我和習允神君接著走了一會兒,終於來到一座看上去規模宏大的園林門口。
師父停下腳步,看向我說道:“此處名叫平雲堂,是相國山中最大也是修建時長最久的園林。從禹朝建立到現在,換過數代工匠打造修繕,至立襄年初剛竣工。”
“景色相較別處還算過眼且占地廣,一會兒可以在裏麵逛個夠。”
我邊聽師父的講述,邊跟著他的步伐踏入園中。
果然平雲堂是將十餘家園亭景色連在一起,合並成一片園林。雖石刻造詣比東嶽宮還是差遠,但妙在氣勢貫通,不會讓人感到彎彎繞繞。
無論亭台,牆石還是竹叢遊廊,設計都在半隱半露之間,錯落有致。
在凡間能在山中建這樣一番城池的景色,還將園林與其湊合在一處,倒也需花費不少功夫。
赤鳳園是單獨在平雲堂南門的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我卻覺得是其中最有天然趣味的一處,在突懸往外延伸一裏的崖壁上所建。
站在這裏瞻望可看到遠處山下的運河,有漁舟和來回行駛的貨船在湖中,很適合累了坐在打磨平滑的岩石登上休憩,登高矚目。
而這些山石側邊又長滿了藤蘿,將人工斧鑿的痕跡掩飾起來,周圍參天綠樹有上千棵,卻剛好不擋住正對麵運河的視野,鳥啼花落.......
“可喜歡這類的風格造式?”師父也循著我的目光,望了好一會。
“在這倒是閑適,要是能有樂器吹奏豈不妙哉?”我隨後摘過樹上的一片嫩葉,將它放於嘴邊。
臨了起興卻想不起吹什麼好,隻是順著音律隨便吹了首小曲,便將葉片揉碎了玩。
“你若喜歡,待回昆侖本君就照著給你建個類似的景台。昆侖還有其他未經雕琢的的峰巒,你都可以在上麵憑興雕琢。”
“嗯!”我盈盈應過,冠紗下卻掩藏著止不住的欣喜。
逛過平雲堂園林群,我們本意回到主道繼行,卻又望見不遠處有一個刻著“木樨香”字的亭子。
木樨香裏幾名少男少女圍坐一旁,在聽位帶著麵紗的女子彈琴,遠瞧他們的衣著都是些顯貴人家的子弟。
我和師父並沒有走進的打算,我剛要邁步卻聽來熟悉的弦調。
“是神人暢!她彈奏的竟是神人暢!!”
這曲子師父空時也會彈奏,我待在神殿內最常聽的便是這首神人暢。
想不到凡間中人,竟也喜得彈奏和天神一樣的曲譜。
我扭頭看向師父,他聽見這琴聲曲調,也駐足望向那處的亭子。
“天門開,鐵蕩蕩......飾玉梢以歌舞,體招搖若永望。”
“天地並況,惟予有慕......合好效歡虞太一.........”
女人素手弄弦過程中,大家都將目光專注於她的身上,口中似是在跟著弦調,吟誦祝禱詞。並沒有人在意我和師父的到來,我們便直接挑了空處坐下。
一曲終了,眾人都紛紛鼓起掌聲,我也隨即應附著拍了兩掌。
那撫琴女子向眾人微微欠身後,卻朝我們直徑走來。她杏眼微瞪,雖半張臉都被麵紗遮住但不難察覺出她此刻的不滿。
“素才你們二位在我彈奏之時走來,想必也是被我的琴聲所引吧。”
我見狀輕點了點頭,但心中不免猜想她過來我和師父身前的用意。
“我剛彈罷那首曲子,大家都在致意。這位公子,坐在這裏聽了良久,最後竟無絲毫反應,難道不知終場行掌是對每位樂者基本尊重的道理。”
女子說完這話,空氣靜默了幾秒鍾。
我瞬間反應其中因果來,卻瞥見師父不僅未回應她的話,反而更將潔玉般的下巴向上仰了仰,視線移至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