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搶親(1 / 1)

鞭炮喧天,鑼鼓陣陣,嗩呐歡實。這喜事辦得突兀,表麵風光,實則寒磣。

村裏人都不知道郗微竟然定親了,今日出嫁!她還未滿十四呐!不過寒門小戶,也沒那麼多講究,女兒早早嫁出去,可以賺一筆彩禮錢,給兒子娶房媳婦。

但沒有誰家嫁女兒是像劉家這樣的:新娘子的爹不在,娘躲在屋裏不見人,三個哥哥更是沒有蹤影。

更蹊蹺的是,連新郎都從頭到尾沒有現身!

一個喜婆將蓋著蓋頭的新娘子背進轎子裏,頭發花白的劉老太領著四歲多的孫女郗敏在院子裏給看熱鬧的人發喜糖……

一切都透露著詭異的失禮。

“劉家大閨女可惜了。這怕是……抬去給人做小呢!”村口,有人豔羨地望著氣派的鑼鼓嗩呐,隱約猜測著。

“唔,大約是這樣。這姑爺都沒露麵,怕嫁過去日子不太好過。”誰家嫁女兒女婿都不上門迎親的?擺明了沒將女方放在眼裏!

“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老劉家的忒狠心了,就這麼把那麼漂亮的閨女送給大戶人家糟蹋!”

……

說什麼的都有,但大家都覺得郗微這輩子算是毀了:男方連娶親都不肯踏劉家門檻一步,娘家的兄弟一個也靠不上。寒門小戶硬要高攀富貴人家,即使踏進人家的門檻,這輩子也是黃連樹上結苦瓜,苦生苦長,一輩子都是個苦瓤子。

花轎從村中出發,走過村外柴林,轎子就被人攔下了。

連日陰雨,但今日卻破天荒放了晴。可狹窄的鄉間土路上滿是泥濘,一頭老牛拖著滿車柴草,陷在土路中,擋住了整條小道。

趕車人用鬥笠蓋住臉,坐在牛車上曬太陽;而老牛悠閑地啃著路邊的嫩草,絲毫沒有讓路的覺悟。

“哎,小哥,挪個位置,讓轎子先過去唄?”喜婆前去跟趕車人交涉。

那趕車的緊抱雙臂,看上去身材十分健壯,深色褲腿下,一雙大長腿渾厚,隱隱可以看出緊繃有力的肌肉,像蓄勢待發的獵豹,令人一見生畏:“轎子可以過去,轎子裏的人留下。”

迎親的眾人聽了他這句話,麵色都有些發黑。

“小夥子,這轎子不是那麼好攔的!你知不知道今兒是誰的喜日子?”喜婆心知不妙,憋了一口勁在心口,妄圖嚇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

“晉寧侯府的老公爺裴遙山?”鬥笠底下,趕車人緊抿的薄唇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暴戾而陰鷙的微笑:“爺攔的就是裴遙山的喜轎!”

裴氏的爵位已經傳了三代,到裴野王這裏,依照慣例,從公爵降為侯爵。任誰都想不到:裴野王大逆不道,敢搶他家老頭子的小妾!

喜婆張口結舌,她原是狐假虎威,想嚇唬嚇唬那年輕人,卻被他一口道破,再沒了底氣。

“爺,行行好,我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辦事。這喜事沒辦成,咱們怎麼跟老公爺交差?您與老公爺有什麼梁子,回頭去晉寧侯府當麵找他親自算唄……”那喜婆尤不死心,哆哆嗦嗦訕笑著哀求道。

裴野王氣勢凜然,一看就不是善茬,她也不敢在他麵前耍橫撒潑。

“你們要交差也成。滾到林子裏半個時辰再回來。”裴野王嘴角銜著一根枯草,諷笑道。至於這半個時辰他會對新娘子做點什麼事,是個人都知道。

他說著,站起身來,手中提著一把銳利的長刀。那刀拙厚,刃口卻雪寒,刀背粗糙的口子裏隱有暗紅血色,映著暌違已久的陽光,像失去生命的幹花,刺得人破膽。

轎子裏的人跟這些靠吹吹嗩呐敲打鑼鼓混飯吃的人素無關係,沒有人願意為她的貞潔傷到自己毫毛。裴野王的刀一亮出來,整個迎親隊已經提著自己吃飯的家夥倉惶沿原路逃得七零八落。

起初,他不過想替他娘做一件好事,將一條妄圖靠美色混進侯府的寄生蟲踹出侯門之外。可當裴野王用刀挑開郗微的蓋頭,細長的眼睛裏頓時爆發出狂喜熾烈的光芒: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女人有意思,今日要嫁給他爹,昨晚上就先來勾引了他!

他打了一個呼哨,林中一匹駿馬小步跑出來,裴野王挾著郗微,躍上馬,也不理那半個時辰的約定,徑直揚長而去!

他會叫她知道,她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就必讓她生不如死!

*

郗微是被一盆水潑醒的。當她睜開眼睛,還以為出現了幻覺。怎麼那煞神就坐在她麵前?!

難道她已經死了,陰司的判官在審她?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那怒氣熾盛的麵孔還在眼前。

“腰牌、玉佩、官府,交出來,我或可留你一命。”裴野王按捺著怒氣,額頭上青筋暴起。

郗微眨了眨眼睛,胳膊被反綁在後,捆得緊緊的。她不明白怎麼一覺醒來就落到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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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盡……字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