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出生,我就有這個感覺:不管何時何地,開心或者難過,心裏總會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冰冷而寂寞,無時無刻告訴我,我不屬於這裏,這裏的一切都和我無關。
我叫趙天明,我是一個失業了八年的大學生,正在一個工廠宿舍裏刷著短視頻平台。
畢業後的八年,做了各種工作,但都因為各種原因沒兩三個月就不幹了,這個工廠是我叔叔的工廠,他安排了一個單間給我住。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現在上午八點,幾個男工人在窗外開始插科打諢了。
我緩慢地坐起來,瞥了窗外一眼,老賈站在不遠處,對幾個工友吼著:快過來領件,都在幹什麼。
他反複叫喊著,工友們並不在乎他的催促,和往常一樣,可能還要好一會才會走到他麵前。
我轉過頭,繼續刷著短視頻。
已經八年了,這八年來我一事無成,偶爾賺過萬八,並沒有持續,基本都是在這種“老子不爽就不幹了”的狀態中活著。
曾經的同學,有的出國深造回來,早就拿到了好offer,有的考研後在互聯網大廠當了leader,還有的本科畢業就回家繼承家業了。
前兩年,大家還互通有無,這幾年早就沒什麼聯係了。
我從來沒思考過,為什麼每個人後來差距這麼大,畢竟那壓根就不是我的人生,所以也無所謂了,繼續得過且過在自己世界中活著。
我的幻想中,有過很多小說情節:例如,突然世界末日,我變異了特異功能,去拯救世界;或者,帶著記憶穿越回過去,利用金融信息差,在估值極低情況下買大量旺旺幣,一夜暴富;再或者,這個世界是一個模擬程序,有一天我突然從夢中驚醒...
我歎了口氣,可惜這是現實世界,那些都隻是有創意的異想天開,不論怎麼有創意,我也不能用它們養活自己,我隻能在這幾平米的房間繼續混吃等死。
這幾平米的房間也在維護著我僅剩不多的尊嚴。
當初住進來的時候,叔叔特意選了這個房間讓我住下,他當時驕傲地拍著我肩膀,說道:你是咱老趙家第一個大學生,你得奮發圖強,好好幹。
那時的我意氣風發,渾身充滿幹勁,自然昂首挺胸對他說了句“必須的”。現在回想起來,多麼諷刺和唏噓。
那時,我剛畢業,已經要入職一家公司,正在附近找房時,叔叔主動找到我,說要給我一個“畢業禮包”,於是就在他家工廠住下來了。
實際通勤距離大約五十分鍾,起初還好,對於大都這樣的城市,也正常。不過,我這個想法在半個月後就徹底磨滅了。後來開始不斷請假,沒幾天就從這公司離職了。
叔叔讓我在他工廠幫忙,工資雖不高,但好在離住的地方比較近。
再後來,我發現所有人都不讓我幹重活,都把我捧得高高的,完沒完成業績都無所謂,去哪溜達都沒人管。
於是我索性每天十點以後才慢悠悠來崗位,下午兩三點就回宿舍了。
沒多久,叔叔發現了,他對我大發雷霆,我知道自己理虧,隻能硬著頭皮挨罵,但叔叔的怒火超乎我意料,他用了非常髒和毒的詞貶低了我,貶低了我的父母。對於剛出社會沒多久的我,沒幾句就壓不住火,和他對罵起來。
我以為他會把我趕走,但隻是停發了工資。他不經常來工廠,我們見麵也不打招呼,似乎也默許了我可以住在這。
我則想著趕快獨立,好從這個宿舍搬出去,隻是,每一次想在一家公司留下來,認真努力好好幹,但沒幾個月總會遇到點事。
比如,這家公司業務表麵人畜無害,實際是專門詐騙老年人的割韭菜公司;再比如,公司領導層正在大清洗,急需人員補充,進公司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快離職的領導走得很近;再比如,得罪直屬領導...
之後的我,養成了不開心就離職的習慣,並且經常待在宿舍裏好幾個月不出門。
時間眨眼就過去了,一年又一年,簡曆不僅沒什麼亮點,還千瘡百孔。